沒人知道汪森垚為什麼要跑到看守所附近去。
他沒接觸過什麼陌生人,更別說是可疑的人。他似乎就是漫無目的地開車閑逛到那,然后在河堤邊拔了棵草,接著一聲槍響,一只貓沖了過來,撲倒了他。
他下意識地抓住了想要逃走的貓,很快發現這是只身上粘了血的白貓。
在他發現血跡的那一秒,手上的力道就不受控制了。汪森垚閉著眼睛雙手掐著貓脖子,起初貓還在亂蹬揮爪掙扎,很快動作幅度越來越小。
“給我吧。”是盛情楠的聲音。
很快汪森垚感受到一雙溫柔的手觸及他的手背,他的指尖不受控制跳動了一下,接著手上一輕,盛情楠跟其他人說了什麼,然后拍拍他的頭:“沒事了。”
“呼……”汪森垚睜眼看著盛情楠的背影,長長地舒了口氣。
“再過一會兒它就被你掐死了。它只是個可憐的無辜的路過的小貓咪,你跟它那麼大仇?”盛情楠懷里還抱著那只貓,又不敢回頭怕汪森垚看見貓咪激動,只能背對著他說話。
“我……”
“知道你暈血,那一身白毛是染的血紅了,你可以喊人嘛。”
“等人過來它早跑了。”汪森垚咕噥著。
他的手好軟。汪森垚盯著那細長的手指回憶剛才。他以為盛情楠這種常年在外奔波,經常帶槍出警沒事健身近身格斗技能點滿的人,手掌應該滿是老繭,沒想到搭過來的手竟然還有幾分細嫩。
是左手吧?嗯,是左手,不握槍。
盛情楠打了個電話,有人把貓接走裝進了一個籠子里,然后才回來汪森垚身邊。
情緒漸漸恢復平靜,汪森垚才覺得奇怪,問盛情楠:“你怎麼在這?”
“路過。”他總不能說是何桐匯報汪森垚跑到了奇怪的地方,他特意開車跟過來的吧?
“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槍響。”
“接到報警了,那邊出事了。”
“什麼事?”
跟以往不同,這次盛情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告訴他任何與案情有關的信息。汪森垚心里咯噔一下,他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了,便沒再追問。
“你來這邊做什麼?”
“我想看看那條河。”汪森垚指著河堤下面,一條不算寬的河流隱藏在過長的野草后面。
“怎麼想起來跑這麼遠看河?”
汪森垚低著頭搓手:“沒什麼,這邊空氣好。”
“早點回去吧,亂著呢。”
“嗯。”汪森垚走回自己的車,關好車門才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他不常對人說謊,他覺得那沒必要。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他現在真的感覺到太累了。
回程的路上汪森垚一直心不在焉,后面尾隨的車輛他始終沒有注意到。直到那輛黑色的轎車頂上了他的車尾,而后又一輛SUV幾乎以跟它并排的位置,用車身右側把它頂到了一旁。
這一連串的事故汪森垚還沒反應過來,一輛重型貨車剎車不及,直接撞上了那輛SUV。
好一會兒他才冷靜下來,聽到副駕駛位上的手機在響。
來電人顯示是盛情楠,接起來對面的聲音卻不是他。
何桐一向沉著的聲音里帶了點焦急,先是問了句“沒事吧?”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便喊他下車幫忙。
汪森垚從眼鏡盒里拿出墨鏡戴上。
這是前幾天任越買來送給他的。自從上次他暈倒在何叆的自殺現場,任越就在想辦法避免這種危險事件發生。他發現汪森垚對法醫學書籍中的圖片沒什麼反應,似乎只要不是紅色的血跡,他就可以正常閱讀。當然不排除這些都是非真實的,但他還是自作主張買了一副能讓顏色看起來變化最大的綠色墨鏡送給汪森垚。
發生了幾車連撞的事故,汪森垚對于所見的場面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打開車門。
其實那輛SUV接近的時候他就想起了那是盛情楠的車,但是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還沒來得及去想盛情楠為什麼要撞那輛黑色的車,貨車就撞過來了。
何桐已經打了急救電話,他現在正盡自己的努力想把盛情楠從駕駛座里拽出來,但是他整個人卡得死死的,車廂變形嚴重,加上他一只胳膊在剛才的撞擊中骨折了,只有一只手實在是使不上力,摸到了盛情楠的電話就給汪森垚打了過去。
從他的位置來看,汪森垚應該沒受到什麼傷害。
事實證明他的推測是正確的,汪森垚身上連個擦傷都沒有。
這一連串的車禍里,恐怕受傷最輕的就是他了。而最重的,毫無疑問是陷入昏迷的盛情楠。
盡管戴了眼鏡,汪森垚還是被這血腥的場面驚到了。他一時間無法思考,何桐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等他終于恢復了意識,他已經在救護車上了。
汪森垚緊張地盯著盛情楠,生怕一個沒注意,那些儀器上的波浪線就變成橫線。
這段路上個月剛剛挖開修理地下管道,現在雖然填好了,但是路面還沒鋪平整,坑坑洼洼的,直接把盛情楠給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