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利誘,但汪森垚心里明白這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種威逼?
看來這場見面,是在所難免了。
任越后來說,他回來的時候見到汪森垚盯著漆黑的電腦屏幕,臉上的表情陰鷙得嚇人,就像馬上要去拿把槍把誰爆頭一樣。
奇怪的是,那之后一段時間,汪森垚并沒有再收到過任何來自這個陌生人的消息。
盡管如此,汪森垚心頭的不安卻沒有絲毫放下。
此時夜幕剛好,月圓皎潔,汪森垚透過車窗看著那輪明月,感嘆了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這句不知哪里戳到了盛情楠的笑點,他笑著問:“你是在跟我表白嗎?”
若說盛情楠笑的時候汪森垚還沒覺得哪里不對,聽到“表白”這個詞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滿臉錯愕地盯著盛情楠笑意還未褪盡的側臉,嘴唇張了張,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就這麼直愣愣望著盛情楠。
從來都是靠緊盯犯人來讓對方屈服的盛大隊長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盯著,這讓他不太舒服。他剛才只是開個玩笑,這孩子怎麼像傻了一樣?他趁著等紅燈的間隙,騰出手拍拍汪森垚的臉:“怎麼了?”
某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汪森垚感覺他好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如果他早晚要知道,是不是直接從自己口中聽到答案更好?
“我……”
一個字剛出口,后面的車就頂了上來。
追尾了。
“在車里等我。” 盛情楠利落地解開安全帶,留下句話下車去處理了。
按說應該是后車的責任,但確實是他停在那,信號燈變綠了卻沒有走。
反正兩個車都沒什麼大事,就是掉了點漆。好言相勸,兩個司機很快達成和解,整個過程只有幾分鐘。
幾分鐘也足夠汪森垚重新找回自我了。剛才他差點就順著盛情楠的話承認了,想想都后怕。
盛情楠重新發動汽車,看著汪森垚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小刮碰而已,不應該讓他這麼慌亂。
“你怎麼了?”
“沒,有點意外。”
“意外?”小刮擦開車的人都會遇到,就算他盛情楠也不可能是零事故,這有什麼奇怪的?
“就是,今晚月色真美。”
盛情楠明白了:“覺得我們這種四肢發達的糙漢子不會懂文藝小青年的表白語錄?”
心里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不能這麼說。不過不說話反駁就說明默認了。
“今晚月色真美嘛,我還是知道的。以前處理過一個文藝少女自殺的案子,這女孩日記里寫的都是些文藝得過分的詞句,我們全隊上下抱著百度查了三天,才弄明白她半年的日記。”
“自殺的案子也歸你們管嗎?”汪森垚總算慢慢恢復了平時的狀態。
“自殺偽裝成的他殺。小女孩愛上了一個男人,苦于不能在一起,就想跟他殉情。料到對方不會同意,就想了這麼個委婉的殉情方式——讓他因為殺人罪被判死刑。”
“想象力真豐富。師生戀我倒不反對,出軌就算了。”汪森垚終于找回了以往的自己,掰著手指玩,卻不知這幾句話讓盛情楠一腳踩上了剎車。
于是汪森垚指了指狠狠被安全帶勒了的受傷的右肩:“你信不信我一會兒告訴沙寧萱?”
“胡扯,你那肩膀早好了。
”盛情楠不接受威脅,“你知道這個案子?”
汪森垚左手揉著肩,不明所以:“什麼啊?”
“你聽說過這個案子?”
“沒有啊。”
“那你知道是師生戀,還知道是出軌?”
“你敘述的時候,主語用的是少女、女孩、小女孩,而形容男方用的是男人,說明他們之間有年齡差。有年齡差的戀情更容易發生在師生、父母的親朋、上下級之間。步入社會的大人很難再繼續文藝,如果是從事文學方面教授的教師還可能,所以我覺得是師生戀。師生戀不違法,就算現在不能在一起,以后畢業了也是有機會的。說到不能在一起,最可能的情況就是男方已婚,有家庭。”
“你是神棍。”盛情楠一句話總結。
“我不是。”
說到汪森垚的心理學,私人家教任越都認為他很有天分。
否則他一個法醫專業的本科生,只復習了一年,沒點特別的天賦,不會在一眾本專業的考研學生中脫穎而出被錄取。
他那每年都能拿到中等的成績,完全仰賴任越的考前突擊輔導,大部分心理學教材都嶄新地塞在床底下。
汪森垚對于心理學的態度很模糊。他承認心理學很有魅力,但總讓人覺得是在玩弄他人或者是被玩弄。
他不打算畢業之后走這條路。他愿意學點東西以此防身,卻不想用來傷害別人。
結果他不管是本科所學還是研究生的進修,可能都對他以后的職業生涯毫無用處。
飯桌上沙寧萱對汪森垚將來的職業規劃指手畫腳了一番,沒人反駁她,汪森垚壓根沒往心里去。
后來她也放棄了,讓汪森垚自生自滅去了。
“垚垚要是吃膩了食堂的飯,可以來我家,我做給你吃。”盛情楠發出了邀請,話音還未落,就被沙寧萱無情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