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憶自己當時的心里活動,好像是沒多害怕。
盛情楠瞥了一眼那還沒消腫的手腕:“下次記得躲,保命要緊。”
“哦。”安靜了一會兒,汪森垚小聲嘀咕,“我覺得他沒想傷害我。”
“你覺得?”好不容易消氣的盛情楠又被點燃了,現在他快被眼前這個絲毫不知自己經歷了多大的危險的人氣笑了,“你是不是還覺得你永遠都不會死?”
汪森垚仿佛掌握了真理般理直氣壯:“那怎麼可能,人都是要死的。”
盛情楠不想再理他,又把視頻從頭看了一遍。他承認汪森垚的判斷應該是沒錯的,那人對他沒有殺意,目標是鹿忻,卻沒有很執著。此外還有個很奇怪的地方。
這個人離開的時候明明很急,卻看著攝像頭笑了一下。
他沒有四下尋找的過程,好像他一開始就知道監控探頭的位置,就連那笑容都好像演練過無數遍。
那笑讓人渾身不舒服,帶著種看穿一切的戲謔,眼神中的蔑視絲毫沒有遮掩。他的長相很平淡,但這個笑容足以讓你印象深刻。
盛情楠認定,他是故意留下這個鏡頭的。
多囂張的犯人。
通常這麼囂張的犯人,不是為了挑釁警方不要命,就是給自己留足了后手。
后者棘手的多,盛情楠覺得,這個人屬于后者。
畫面定格在那張得意的笑臉上,汪森垚咬著下嘴唇,他記得這個笑,好像不久前才剛見過。
腦海中閃過一個形象,汪森垚:“啊!”
“垚垚哥你嚇我一跳。”鄭梓銘裝模做樣捂著胸口抱怨。
汪森垚對嚇到鄭梓銘沒有絲毫歉意,他此時滿腦子都是那個笑容,好不容易抓住的線頭很怕就這麼消失,他喊了還在盯著視頻的人:“盛隊,十九年前霞姐團伙拐賣兒童的案子。
”
盛情楠轉過頭看向他,眉頭微皺:“這有什麼關系?”
“霞姐帶走了兩個男孩。”
十九年前的案子,饒是這里面最年長的盛情楠都知之甚少。少到什麼程度呢?
他只是在局里整理未偵破案件時,在目錄上看見過,知道逃走的首犯叫霞姐,連還有兩個男孩跟她在一起都不知道。
盛情楠不知道前幾天汪森垚還翻閱了這個案子。那天他下樓之后順著汪森垚的查閱情況調取了老街殺人案,后來汪森垚看兒童拐賣案的時候他已經去找老方了,根本不知道他還翻看了別的。
一眾人都呆呆注視著汪森垚,等著他的下文。
“他是其中一個!”
盛情楠的瞳孔陡然放大,刑警的直覺讓他嗅到了這幾個案子中不同尋常的聯系,當下下了命令:“艾艾去把拐賣兒童案子的資料拿來,梓銘聯系一下北路區,讓他們做一下案件移交的準備。”
“是!”
艾昭然領命就去了,鄭梓銘在北路區遭到了拒絕。北路區認為今天就可以結案了,只要他們能抓到老缺。
“等他們結案了之后再說。”盛情楠沒太執著,這個關卡上搶下級部門功勞,確實不太厚道。
不一會兒艾昭然就抱著一個紙箱子下來了。
警隊最近在做資料電子化,鄭梓銘正式入職之前經常加班做的就是這個工作。但是人手不足,只做完了近五年案件的掃描,和二十年內未破刑事案件的資料整理,所以老街殺人案的資料系統上可以查詢,但兒童拐賣案查不到。
鹿忻對警局內部資料望而卻步,沒得到允許他是不敢主動提出想要看看的,汪森垚就沒他這種自覺。
在汪森垚的觀念里,我先看著,要是有人跟我說不行我再,我再撒個嬌?
滿足自己旺盛好奇心比什麼都重要。
于是現在的情況就是,盛情楠領著自己兩個隊員翻找汪森垚提到的那張素描像,汪森垚翻著看那些沒有被錄入資料庫里的信息。
鄭梓銘對這種資料翻閱工作感到無聊,邊翻邊試圖聊天:“垚垚哥你怎麼想起那件案子的?十九年前哎,你上學了嗎?”
汪森垚頭都沒抬無情回懟:“你出生了嗎?”
坐在汪森垚身旁的鹿忻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可以看這些嗎?”
汪森垚睨了他一眼,心說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就聽那頭盛情楠聲音傳過來:“可以。”
隊長都發話了,自然沒人敢說個不字。但是汪森垚心里犯嘀咕。他這是被盛情楠內定成警隊的人了?他還沒答應呢。退一步說,就算他明年肯定來盛隊這里報道,現在也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盛情楠這樣還是不合規啊?
上次在辦公室,盛情楠把董彥鐘氣得不行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汪森垚只敢低頭翻資料,順便祈禱董彥鐘去完省廳就直接回家吧。
很快鄭梓銘就從一本資料夾中抽出了一張紙:“是這個?”
紙上是一張素描,正是汪森垚前幾天見到的那張。這張是原版的,上面鉛筆的痕跡經過多年歲月,有些退卻。
上面畫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年輕男孩,嘴角噙著笑,眼中是蔑視一切的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