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辦公室里,盛情楠露出了一絲疲態。他揉了揉鼻梁,閉上了眼幾秒鐘再睜開,就算小憩了。他看了看坐姿僵硬的汪森垚,語氣緩和地問:“疼嗎?”
“還好。”
“衣服脫了我看看。”
“?”汪森垚仿佛沒有聽懂,呆坐在那沒動。
盛情楠以為他是一只手解紐扣不方便,走過去親自上手。他動作很小心,只解開了上面的三四顆扣子,看了看發現繃帶已經纏得死死的,還按了下附近沒有被包裹進去的皮肉。眉頭微皺:“夏天怎麼纏這麼厚?不利于傷口愈合啊?”
汪森垚看著盛情楠在自己面前,打量自己的身體,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盛情楠的手指撫過他的肌膚,那硬質的手掌磨得他有點癢,他不自然地閃躲了一下。
盛情楠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剪刀,又翻了個醫藥箱,把汪森垚的纏得緊實厚重的繃帶拆開,重新纏了一遍。
盛情楠拆開繃帶的時候,汪森垚就閉上了眼睛。他剛才是想跟盛情楠說,是他告訴大夫他暈血,特意要纏厚一點的。但他話說的慢了些,現在他能感覺到,微涼的手指觸到他的皮膚,他一時間說不清是冷還是熱。盛情楠實在是太坦蕩了,以至于汪森垚覺得自己腦子里浮現出的那些不會發生的事,都是褻瀆。
“好了。”盛情楠稍微放下了心,又幫汪森垚把紐扣一個個扣好,向他詢問今天晚上的事,“什麼情況?”
“我跟段警官、何警官說過一遍了。”
“再跟我說一遍,回頭你姐問起我好知道怎麼說。”盛情楠覺得那兩個稱呼從汪森垚口中說出來,別扭得不行,想了想加了句,“還有,他們都是我兄弟,不用那麼客氣。
”
汪森垚撇撇嘴,心說你是沒看見何桐提起你的樣子,人才沒拿你當兄弟好吧?段一軒倒是覺得你還不錯……想了一堆沒用的,汪森垚才說起晚上的事。
“我下午去幫孟洺汐搬家,晚上一起去吃飯的時候遇到個持刀歹徒。”汪森垚言簡意賅,一句廢話都沒多說,連他都為自己的概括能力點贊。
不過盛情楠好像并不滿意:“然后呢?”
“沒了。”
“沒了?”
“嗯。”
“劫財還是劫色?”
“都沒,”汪森垚想了想,對方沒有管他要錢,劫色他一個男的,中獎概率太低了。他突然想開個玩笑,“可能是要命吧。”
盛情楠臉色一沉:“嚴肅點,別拿生命開玩笑。”
“后來我暈倒了。”汪森垚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肩膀。
“兩天暈兩次,人沒摔傻吧?”
汪森垚揉揉腦后,他好像是磕到頭了。有個包,還有點疼,也不知道是昨天磕的還是今天磕的。
“目擊者怎麼說?”
“孟洺汐說,歹徒以為自己捅死人了,很驚慌,嚇跑了。”
這里就涉及到案情了。兩名目擊者對歹徒的外貌都描述不清,意圖不明,受害人需要保護一下。盛情楠在心里盤算了一下人員部署,人手不夠,就應該讓清南接這個案子,天殺的。
怒氣不能沖著汪森垚發,他又恢復了大家長的脾氣。
“你還和她一起吃晚飯,你姐知道嗎?”
汪森垚瞪大了眼睛都沒搞明白這問題事怎麼轉換到這兒的:“沒吃……”
“打算去吃也得匯報一下進度!”
“我們沒打算,就是,她說謝謝我幫忙搬家。”
盛情楠似乎被這個理由說服了,繼續關心起汪森垚的傷勢。
“你那傷口,自己能換藥嗎?”自從昨天看見他暈倒的樣子,盛情楠就對這位暈血的傳言絲毫不再懷疑了。
暈血癥狀那麼嚴重,換藥恐怕會很麻煩。
汪森垚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我去校醫院換。”
盛情楠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車在樓下嗎?”
“不在,在綠柳小區大門外。”
這地方確實離他們不遠。盛情楠手一伸:“鑰匙給我,明天讓梓銘給你送學校去。”
“沒事,路不遠,我一會兒就去取。”
“新手司機就想單手開車了?”
“我……”汪森垚再無猶豫送上了車鑰匙。
“老實待著,忙完了送你回去。”
汪森垚無聲環視了四周,盛情楠桌子上的咖啡冒著熱氣,一看就是通宵的打算。旁邊不少辦公室都還亮著燈,你們今天能忙完?
好像聽到了汪森垚的心聲,盛情楠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了個內線:“小艾,武法醫走了嗎?”
一分鐘之后回話傳來:“好像還沒。”
“好極了,拜托他幫個忙,把垚垚送回去。”
“好咧。”
“告訴軒軒,筆錄我做完了,他可以回家了。”
“老大英明神武。”
“你也走吧。”
“老大萬歲齊天。”
“滾。”
下樓之前,汪森垚支支吾吾想問什麼:“那個……”
“怎麼?”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飯?”
盛情楠一歪頭,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夜里11點,你管這叫晚飯?反正我們是叫夜宵的。”
原來是順便啊。汪森垚有些失落。
武言作為一個離異男中年,好巧不巧就住在汪森垚學校附近的教師公寓。
去年妻子跟他離婚,馬上再嫁,盛情楠得知這個消息,趕緊把人挖了過來,每天好吃好喝供養著,免費提供了住的地方,希望他能長留清堤市。
這個住的地方就是醫學院附近的家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