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拱橋,白墻灰瓦,光禿禿的梧桐樹枝,濕漉漉的青石板路……都在一瞬間變成了由黑白顆粒組成的世界,旋轉扭曲到變形,詭異得聽不到一絲聲音。
云辰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
錐心的疼痛從心臟深處蔓延到四肢百骸,云辰捂著心口竭盡全力的不讓自己倒下去,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一點一點跪了下去。
他的手心里緊緊的攥著那枚道具平安扣,玉扣堅硬的邊緣狠狠的劃過手心,讓他已經混沌的大腦似乎清明了一瞬,他失焦的雙眼無意識的看向遠方,由無數的黑白顆粒組成的無聲世界里,好像有個他很想念的人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目光溫柔繾綣的看著自己,云辰想向他奔去,但無論怎麼拼命,他都被牢牢的桎梏在原地。
云辰蒼白的手指漸漸蜷縮起來,窒息感愈來愈強烈,本能的,他緊緊的捂住了心臟的位置,艱難的喘著氣,可無論怎麼呼吸,都感覺不到空氣進入肺葉,滅頂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云辰一頭栽倒在柏小放的身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柏小放嚇得魂飛魄散,劇組的工作人員也嚇壞了,手忙腳亂的把云辰扶到取暖器旁,生活制片見云辰臉色不對立刻打了120。
云辰渾身冰涼,面容和嘴唇毫無血色,他一動不動的靠在柏小放的懷里,柏小放強忍著淚給他裹好羽絨服,“云兒,我能不能幫你把濕衣服脫了,我們換身干凈暖和的衣服,好不好……”
“你說句話,好不好……”
云辰無知無覺的闔著雙眼。
救護車來得很及時,醫護人員當即作出判斷,患者心臟驟停,情況極不樂觀,需立刻在原地施展急救。
圍在救護車旁的劇組工作人員驚到全部不敢發聲,柏小放全身都在抖。
張導怔愣住反應不過來,心臟驟停?情況不…樂觀?他一邊安排工作人員疏散圍觀的群演,一邊焦急的告知醫護人員,“病人之前就感冒了,剛剛這場戲先是淋了雨,然后在河里泡了好一會兒……”張導的眼睛一片血紅,“醫生,請您一定要救他……”
張導有些站不穩,狠狠的晃了下身體,柏小放扶住了他,哽咽道:“張導,你穩住,云兒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堅強著呢……”
醫護人員爭分奪秒的進行包括恢復有效血液循環等急救措施,因救治及時,心音及脈搏很快恢復,醫護人員把云辰抬上救護車,“病人剛剛出現了心臟驟停和休克現象,現在要立刻送到醫院,現場誰是家屬,家屬跟車走。”
柏小放已經跟著擔架一起上了車,他坐在車廂里朝外說道:“張導,我先跟救護車去醫院,有什麼事我們電話聯系。”
祁青泓到的時候,云辰還在搶救室。
鐘雁楠和張導朝他快步的走了過來。
“你先說。”祁青泓看著鐘雁楠。
“已經聯系了張院長,參與急救的醫生都是最有經驗的,初步判斷是肺炎誘發心肌炎,病情…比較兇險。”
“肺炎誘發心肌炎,至少需要一到兩周的時間。”祁青泓轉頭看向張導,“拍戲的時候沒有什麼異常嗎?”
張導的臉色很難看,“小云最近是有些咳嗽。
這段時間劇組里傷風感冒的人多,不是這個咳,就是那個發燒,問過他幾次,只說是普通感冒,一直在吃藥。”
張導很自責,“確實是我疏忽了。”
祁青泓抬頭看了一眼搶救室外慘白色的燈光,“他自己不說,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身體狀況是怎麼樣的。”
祁青泓面容平靜,看不出喜怒,鐘雁楠心里卻猛的一沉,她順著祁青泓的目光看向搶救室緊閉的大門,轉過身對張導說道:“除了現場安全,后面的拍攝需要特別注意每個演員的身體情況,不能再出拍攝事故。”
鐘雁楠用到了“事故”這樣措辭嚴重的字眼,再想到云辰倒下時的樣子,張導的心里越發不好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一位年輕醫生,幾個人立刻圍了上去。
醫生遞過來幾張單子,“哪位是云辰的家屬,這里需要家屬簽字。”
放在最前面的是一張病危通知書。
鐘雁楠和張導的臉色都變了。
祁青泓拿過單子,習慣性的想把隨身帶的鋼筆拿出來簽字,然而幾個口袋翻了翻,都沒找到。
醫生把手里的水筆遞給祁青泓,祁青泓沒有接,他抬眼看向霍震,霍震立刻走了過來,遞了一只備用鋼筆給他。
醫生同祁青泓確認,“請問您是患者的直系親屬嗎?”
祁青泓快速的簽完厚厚的一疊單子,“病人的家庭情況比較復雜,即刻起我是患者的意定監護人,指定程序后續再補。醫生,里面現在是什麼情況。”
醫生接過祁青泓簽好的單子,“按規定,患者情況還不穩定的時候我們不能多說,不過領導提前打了招呼,若是家屬詢問,可以如實告知。
目前患者的情況比較危急,隨時可能再次發生呼吸及心跳驟停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