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我昨天晚上回家就睡著了,我本來想再學一會兒的。”
“放棄掙扎吧,我早就躺平了,真的,回家根本沒心思學,我現在回家連書都不背了。”
“周靈溪!你等等我!我給你買早餐了!”
校門口的藍色校服絡繹不絕,不斷有人從身邊經過。
有些埋藏在深海里的秘密,洶涌間,又很快被校園里,再平常不過的聲音所掩蓋。
他們一如兩個普通的、打鬧著的大男孩,只不過中途停了下來。
“你臉好紅。”邵寒夜聽自己這麼問。
蔣衡沒說話,蔣衡輕輕偏頭,下巴掙開了邵寒夜的指尖。
“第一節 麗姐的課,”史欣然跟王甜說著,“班長!”
蔣衡聞聲回頭,輕咳了聲,“嗯,早上好。”
“早上好,”史欣然拉著王甜往里跑,“我和甜甜去買杯豆漿,老周問就說我陪甜甜去蹲坑了!”
“怎麼又是陪我啊!”王甜一邊抱怨,一邊跟著跑。
邵寒夜也搓了搓耳朵,沒話找話,“第一節 是麗姐的課啊。”
“嗯,”蔣衡也尷尬,“是,我也忘了今天是周幾了。”
“那,你今天開會麼?”邵寒夜沒再搭著蔣衡。
蔣衡也沒故意往旁邊拉開距離,兩人還是離的很近,“不開,但,一會兒收完作業,我得去找主任,孟巧遙的事兒今天得結束了。”
“嗯,”邵寒夜掏出水杯,喝了口,“用,用我去嗎?”
“嗯?”蔣衡飛快的看了他一眼,“不,不用,我自己,就行。”
“嗯,”邵寒夜又喝了口,要收起來的時候,猶豫片刻,還是遞到了蔣衡的面前,“你喝嗎?”
“啊?”蔣衡看著水杯,本來是可以喝的,可是剛剛……,但要是不喝,就更不對了,蔣衡咬咬牙,拿起杯子,灌了口。
他還給邵寒夜,“喝,喝完了。
”
邵寒夜收起水杯,拉鏈拉上的一瞬間,他忽的笑了,在心里笑罵了句,“媽的,我他媽也能有今天。”
蔣衡在主任辦公室沒待多久,因為事情孟巧遙已經交代清楚了,孟巧遙的媽媽也來了。
全程幾乎都是孟巧遙的媽媽在跟主任溝通,蔣衡就在關鍵的時候做個證。
孟巧遙一直沒回頭看他一眼,估計是徹底死心了。
蔣衡后來不由得發呆,老實說,即使到了現在,他也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就仿佛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樣。
冷血,是,孟巧遙說的沒錯,他確實不正常,他對于正常人該有的情感,總是隔了一層什麼。
可若是說良知,蔣衡覺得,自己是有的。
不然,他怎麼會心疼父母,又怎麼能理解那麼多人的不容易。
他還會發自內心的友善待人,不曾對任何人抱有過壞心思。
那,算是一個三觀很正的病人麼?
蔣衡看著孟巧遙瘦弱的背影,很多問題是他想上前去問的。
可他又覺得,孟巧遙也同樣迷惑著。
他們這些看似正常又不正常的人,都在清醒的迷惑著。
“喂喂,說點事兒啊,現在念到名字的同學,稍后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有三年一班,孫榕,史欣然,王甜,趙芷然,徐建涵,周琳……,三年二班,尹葵,王曉冉--”
“嘖嘖”邵寒夜在座位上抱著肩膀,“魅力太大了吧,小蔣衡,全校女生為你瘋狂啊。”
蔣衡瞪了他一眼,“沒幾個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邵寒夜心情好,用下巴點了下前座的孫榕,“就這貨,天天就知道吃。”
“誰就知道吃!”孫榕咬著個包子回頭。
旁邊趙芷然一手包子一手豆漿,也跟著回頭瞪著邵寒夜,“不許說我們榕榕!”
蔣衡笑笑。
邵寒夜無奈扶額嘆氣,“我去廁所。”
“就知道拉。”孫榕朝邵寒夜的后腦勺做了個鬼臉。
“榕榕,我吃飯呢,”趙芷然委屈,又咬了口包子,“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徐主任呀?”
“去不去都行,那麼一大屋子人,老徐根本數不過來,”孫榕說,“而且去了能干嘛,就是聽她道個歉唄,我不稀罕,眼不見心不煩。”
趙芷然點頭,“那我不吃這麼快了,一會兒消化不好,影響我睡覺。”
人大概是去的不全,反正等邵寒夜從廁所回來時,廣播已經在通報孟巧遙的處理結果了。
“現通報一則消息,三年二班孟巧遙同學,在校期間,因個人原因,故意傷害同學共計三十余次,影響極其惡劣,目前已交予警方處理,同時,學校經慎重考慮后決定,對該同學予以開除學籍處分,最后,我在這里奉勸各位同學,高中,是你們學習的地方,不是--”
“邵寒夜,你覺不覺得,我很冷血?”蔣衡傳來一張紙條。
邵寒夜推開筆帽,大筆一揮,“你如何都是你自己,只要沒傷害別人,也沒對其他人的生活造成影響,怎樣的你,都是合理的,即使冷血,也沒有錯。”
蔣衡看著這張字條,瞬間感覺胸口的堵塞感消失了。
邵寒夜似乎總有這種能力,能在不經意間,就點破他在心里積蓄了很久的困惑。
蔣衡悄悄的收起了這張紙條。
對于一個人的依賴一旦形成,就很難戒掉。
可蔣衡卻突然很想讓這種“癮”一直保持下去,大概是他太想保持“人味兒”了吧,抑或是他打心底里不希望,孟巧遙口中的那個他,徹底變成現實。
也可能……,蔣衡在心里自嘲一笑,就是單純的,希望有這麼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