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門口,高高亮起的兩盞大紅燈籠還是夏耀去年這個時候掛上去的。
“金字招牌”依舊如往常那樣耀眼醒目,大氣磅礴——縱橫特衛安全顧問有限公司。多少心血才能鑄成這幾個大字,讓業內人士每每提起,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盡管袁縱矢口否認,夏耀心里也明白,袁縱之所以拋下這些榮譽,就因為自己曾經在街頭甩出的那四個字——我不知道。
現在袁縱讓他知道了,什麼叫信守諾言,什麼叫割肉之痛。
夏耀使勁砸門踹門,叫喚嚷嚷,都不可能再有人給他開門了。
熟悉的甬道、跑道、草坪、訓練場……袁縱和施工人員一起挖出的人造池塘,袁縱親手修剪過的柳樹枝,袁縱為了給他開小灶而無數次進出的大廚房,袁縱為他一人燒熱的暖氣管,袁縱專門供他撒潑耍渾、鬧妖蹭睡的辦公室……
三更半夜,夏耀手扒在鐵欄桿上,看著這些,哭得像個傻逼。
夏耀一晚上都沒有回家。
夏母又和夏任重吵了一架,倒不是因為夏耀半夜出門,不知行蹤,而是因為夏任重一大早接了個電話,要收拾東西回工作地。
夏母第一次披頭散發地跟夏任重爭吵。
夏任重說:“要不你跟我一塊過去?”
“我跟你一塊過去?孩子呢?”
“讓他也一起過去唄!”
“他可能跟你走麼?”
正說著,夏任重的手機又響了。
“書記,都等著您呢。”
夏任重拍拍夏母的肩膀,“真得走了,有事電話聯系。”
心里實在不放心,出去之后又朝門口的一個隨行人員說:“你趕下一趟飛機,留下來陪陪你阿姨。
”
“用不著,要走一起走!”夏母說完,砰的一聲將門撞上了。
205 趁虛而入
一個人在客廳里揪心難過了好一陣,敲了敲夏耀臥室的門,本來是想叫兒子起床的,結果敲了半天沒人應,只好推門而入。
夏耀的被子疊得好好的,一大早就沒影了。
夏母心頭的怒意可想而知。
就在這時,門鈴又響了。
夏母朝外面嚷嚷一聲,“不是說不用陪了麼?怎麼還不走?”
門鈴停頓片刻,很快再次響起。
“你煩不……”
夏母拉開門的那一刻,第二個“煩”字硬生生地噎回口中,斂這雙目直直地看著面前的人,眼神中的不可置信終于在某一刻爆炸為強烈的驚喜。
“文慧!!!劉……劉庭??”
門口的兩位與夏母年齡相仿的女人相繼發出爽朗的笑聲,然后給了夏母一個久違的擁抱,昔日的三朵姐妹花時隔十三年再度聚首。
“你們兩個怎麼來了?”夏母感覺像是做夢似的。
文慧和劉庭相視一笑,說:“來看看你啊!!”
在這逢年過節之際,尤其是夏母需要人安慰的時候,能有這麼多年的老朋友千里迢迢來探望自己,心中倍感溫暖,眼淚都快飚出來了。
“來來來,先進來坐。”
兩個女人走進夏家,打量著整個房間,唏噓道:“你們家可真夠大的。”
“房子再大,沒人住也白搭。”夏母嘆了口氣。
文慧聽出了夏母口中的怨氣,關切地問:“怎麼了?老姐們兒?”
家丑不可外揚,尤其是大過年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和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重逢,夏母不想說那些糟心的事掃了大家的興。
“沒事,咱這得有十一……十三年沒見了吧?唉,整整十三年,十三年前最后一次碰面還是在老班長的婚禮上。
唉,感覺就像是昨天的事,一眨眼老班長的孩子都讀初中了。”
劉庭接口道:“是呀,那會兒我兒子還在我腿邊兒轉悠呢,現在都已經出國三年了。”
“過年沒回來啊?”夏母隨口一問。
劉庭說:“國外只過圣誕節,這會兒沒假期啊!”
“對,我給忘了。”
夏母端著兩杯茶朝老姐們兒走去。
這三個女人在八十年代就讀同一所大學,住在同一個宿舍,如膠何漆。畢業之后天南海北,各赴夢想,最后又回歸現實。
文慧出國深造,嫁給一個老外,后來經歷離婚變故,重返回國,境遇一直不盡人意。劉庭畢業后就去東南沿海一帶謀發展,后來定居在香港,兒子早年出國,丈夫常年奔赴在外,也是孤苦伶仃一主兒。
那個年代的“革命友誼”淳樸濃厚,一旦交下便堅不可摧。無論經過多少
歲月的蠶食,再次見面時不過是多了幾根白發,幾道皺紋,笑容依舊如往昔般
親切動人。
文慧打量著夏母說:“唉,我怎麼咸覺你這些年老了很多呢?”
夏母感慨道:“操心操的。”
“你還操心啊?”文慧撅起嘴,“我們三個里面屬你命最好,老公老公仕途坦蕩,兒子兒子年輕有為,你還想怎麼樣啊?”
家家才本難念的經,夏母只是勉強一笑,便沒再說什麼。
劉庭又聊起當年的風流韻事,忍不住調侃夏母。
“念書那會兒你多招眼啊!人漂亮又會打扮,你穿什麼樣式的永服,全校的女生都一窩蜂地跟著穿。用現在的話講,那就是引領時尚的潮流。”
“對!”文慧說,“那會兒你多洋氣啊!現在怎麼……”
夏母低頭瞧見自己這一身慘不忍睹的居家裝扮,再一瞧老姐們兒的時尚衣著,心里不免有些落差感,想不起來多久沒捯飭自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