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裴三良所說,他的情緒向來不懂得如何掩飾,直來直去得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幼稚得可以,也全然不知自己勉力藏起來的懊惱早就被人盡收眼底。
裴系青聞言收回手,果真沒再管他。裴嘉駿臉上又閃過一瞬間的茫然。
他見裴系青轉身回去繼續烙餅,而自己臉上很麻,剛剛用的勁兒不小,現在應該已經浮出一個紅印子了。他知道自己剛剛那一通可以算得上是毫無來由的沖他哥發脾氣了,但是他拉不下臉道歉。
裴嘉駿回了自己房間,深深蹙著眉躺到床上,胸中夾著一團揮之不去的郁氣,他用兩腿夾著被子,腦中閃過方才的景象,不自覺輕輕摩挲,待察覺回來后又是駭了一跳,有些頹然的坐在床邊,盯著自己手機上的屏保。
屏保就是他們家的院子。
林春麗愛種蘭花,院子里有個專門給她侍弄蘭花的吊架。
屏保的主題看起來好像是在拍小池子里的錦鯉,實則角落的蘭花架邊有個不慎入境的身影,正在給花澆水。
他的哥哥從來都很少話。
他的哥哥總是細心且體貼。
他的哥哥曾經是他的仰慕。
現在他哥哥成了他的第一個性.幻.想對象。
裴嘉駿蜷在床角,躲在被子里用微微發抖的手撫慰自己。現在他終于愿意承認了。
原來自己是個變態。
第7章 巧了
裴系青走那天早上裴嘉駿才知道他要出去做長期工的打算,發了好大一通火,把自己關進房間里鎖了兩個小時,出來后裴系青早坐著車走了。
他哽住許久,又把自己在房間里關了一天。林春麗已經見怪不怪。
這狗脾氣也不知道是遺傳誰的,老頭還非得說是她慣出來的。
面試很快,酒店地理位置比較特殊,處于市區和郊區邊界地,由于比較缺人所以在招人的時候要求沒有放得太高,而且食宿條件還不錯,住宿分四人間和兩人間,集體宿舍,小區房,就是處得偏一點。
裴系青只是面的服務員,很快便面過了,將行禮安頓下來,入職前去了一趟東郊。
他是新來的,恰好被安排在了一個空置的二人間里,上下鋪,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住,就相當于是自己住一個房間了。不過衛生間還是共用的,裴系青覺得自己運氣還算不錯,能有一個單獨的房間已然讓他松了一口氣,當前是旅游旺季,酒店很缺人,免不了天天加班,但相應的工資會多一些。
他現在沒有別的想法,只想盡快湊齊二十萬早早把這筆錢給了裴三良,他便可以脫離裴三良一家自行離開生活。
“你爸還真讓你進公司給你哥打下手啊?”陸明州握著手機斜躺在座椅上,把玩著手里的火機。
那邊不知說了什麼,大抵是帶著憤怒的情緒,這讓陸明州笑起來,轉動著座椅望向辦公室的窗外景色,偌大的落地窗讓城市遠景一覽無余:“要來我這兒麼?你去了你哥公司里也是打雜的命。”
對方應該是問了句什麼,陸明州輕踮著腳推著座椅,前前后后的轉,他思索了一會兒,唇角勾起笑:“行政那邊好像還缺個后勤管理,你來嗎?”
雪松的吶喊透過聲筒傳過來,透著一股聲嘶力竭的惱怒:“陸明州,你吃屁去吧!”
陸明州笑得幾乎彎了腰,還想再說什麼,發現對方已經把電話給掛了。他將打火機的蓋兒啪的一下子合上,“臭小子,真是經不起逗。”
雪松的電話剛剛掛下沒多久,林覓知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州哥,你今天來接我唄,我被關了半個月,真的快要憋死了。”
陸明州慢悠悠道:“待在家里不好嗎?”
“不好,不好,”林覓知似乎十分寂寞,“沒有人看我演戲,他們也不準我出去接戲,我難受啊~”
林覓知——用一生來詮釋戲精本色的男人,演藝界一顆冉冉升起的猩猩,跑龍套是職業愛好,最喜歡搞熱鬧的群演,奈何影帝之路毫無起色,是一個“不努力就會被抓回去繼承億萬家產”的人。
陸明州唇角的笑變淡,嘆道:“令人羨慕的獨生子啊…”
“獨生子也有煩惱,獨生子也有憂愁,獨生子的苦你們不懂,誰能知道其實我只是一只困在囚籠中飛不出去的鳥兒。”
陸明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甚至還能從他的語氣之中想象到林覓知那張擰著眉毛的苦情臉。
“別念了。”陸明州就要把電話掛掉,但那邊卻似乎能預見他的下一部動作似的:“誒州哥別別別,我鬧著玩兒的,真的,我在家里快要發霉了,你把我帶出去吧,哪怕是去泡個溫泉都行,我得松一松筋骨。”
陸明州忽然意會:“你想去哪兒?”
林覓知在電話里哼哼唧唧:“就是…小梨她有場演唱會在那兒,也就還有幾天了,我早早訂了票,沒人跟我去……”
小梨是個過氣歌手,曾經也算有點名氣,但近幾年已經漸漸的沉沒了,這辦的可能是告別粉絲的最后一場演唱會,規模不大,林覓知早早買了票,卻發現沒人能跟自己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