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冷,在小區底下遛彎的人都少,幾乎稱得上荒無人煙,只有破舊的單元樓里時不時傳來男人女人的吵架聲。
蔣少澤眉毛擰得更緊,他盯著路謙那道白色的身影,幾乎想直接沖上去直接把人提留走。
他還真是低估了路謙了,大晚上的,這種地方他都敢一個人來?!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蔣少澤氣壓越發低沉,但是到底忍住了,沒直接沖過去。
十分鐘后,白色身影閃進某個亮著“世紀電腦城”的刺眼牌子的店內,蔣少澤眼睛已經黑得快滴水了。
這破店要不是黑店他和路謙姓!
地方太小,又在二樓,蔣少澤不好再進去,他黑著臉,高大的身影靠在路燈的背光處,眨也不眨的盯著那破地。
蔣少澤的憤怒太明顯,路謙在路上聽到了好幾次他壓著怒氣的粗喘,忍不住感到好笑,又有些波動。
等明天……
帶些好吃的哄哄他吧。
免得這只大狗把自己氣個好歹。
路謙撩開橡膠似的門簾,一進門,煙熏火燎的空氣就讓他控制不住的皺起眉頭,壓抑著低咳了兩聲。
這種店里可沒那麼多講究,不大的空間里擺放著三十來臺電腦,顧客從十來歲到三十來歲,什麼年齡段的都有,時不時爆發出響亮的破口大罵,店主是個中年胖子,就窩在緊挨著門口的桌子后邊,聽見動靜,頭也沒抬的指了指墻上掛的白紙:
“不收未成年,一個點兩塊……”
“陳叔叔,是我。”路謙說。
店主一聽,這才抬起頭來,兩只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小縫,確認是路謙之后拍著腿樂呵呵的站了起來:
“哎呀是小謙啊,小謙啊,聽說你轉到八中去了?你爸爸不是都——,嗨不提他。你轉八中去干啥,啊對了,你上次給我兒子壓得那套題,壓中了一大半!上學期還拿了個獎狀回來,叔還沒謝謝你呢——”
店主聲音壓不住的激動,路謙神色未變,說:“陳叔叔幫了我很多,不用和我客氣。”
少年穿著黑白兩色的簡單校服,外邊罩著白色的外套。清俊的眉眼還帶著一點少年的稚嫩,干凈得就像哪家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小少爺。
店主忍不住可惜了兩聲,帶他去機子:“也好,也好,好好和你媽妹妹過日子。”
路謙靜靜跟在他身后,時不時應上兩聲。
這個時間點網吧基本上已經滿了,店主從人縫里給他找了一臺機子,開機,老舊的機子發出沉悶的運轉聲,兩分鐘后才打開。
店主擰著眉毛一邊檢查電腦一邊罵:
“剛修半個月,又卡成這樣了——”
他鼠標點在清理所有運行上邊,路謙掃了一眼桌面,提議了一句:“這都是有存檔的吧?留著比較好,我今天不用玩游戲。”
店主不耐煩的說:“哪有那個內存給他們留著!回回說回回說,還留檔,愛來不來!”
路謙于是沒再說什麼。
店主清理了電腦,把座位讓給路謙,拍了拍他肩膀,笑著說:
“錢你也不用給了,啥時候有空再去給你弟弟壓壓題,改明過年了叔給你包個大紅包。”
路謙不著痕跡的躲開一點,抬頭認真的對他說:
“好,但是押題其實對中考沒有什麼作用,還是要把書本上的知識學會才能融會貫通。”
店主可沒想那麼多,他就是想要兒子多考幾分讓他能在親戚面前炫耀炫耀罷了,嗯嗯忽悠著擺手離開。
路謙把書包放下,打開企鵝。
他今天要做的事很簡單,只要要回錢就行。
路謙的“客戶”都是一個網名叫做“藺哥”的人介紹的,倆人也是偶然才加上的聯系。
藺哥的本職工作就是做介紹各大網游主客的“中介”生意,基本全天在線,給錢也痛快,路謙一提,馬上就給他卡里打了錢,還發了個轉賬截圖。
聽說路謙之后不來了,遺憾的勸了半天。
路謙象征性的回了兩句,前后只用了十來分鐘就關了電腦。
出去的時候路謙和店主打了個招呼,男人正沉迷于斗地主,頭都沒抬,揮了揮手:“這麼早就完了?快出去吧,再晚點兒趕不上最后一趟車了。”
路謙“嗯”了一聲,撩開厚厚的門簾,一陣冷氣撲面而來,凍得他眨了眨似乎瞬間凝上冷霜的睫毛。
“凍死了,媽的。”
“南哥,咱快進去吧,他扭過頭來了!”
“……艸 ,老子怕他!”
罵罵咧咧的交談聲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響起,幾秒鐘后,幾個刺頭短發、眉眼酷吏的年輕人出現在路謙的視野中。
為首那人光頭、手插著兜,步伐囂張,猶自在扯著嗓子怒罵,
“今兒他媽運氣真是爛到家了,一會兒老子得來兩句先泄泄憤!”
他后邊跟著的小弟立馬說:“對,南哥你那不是就差三關了,咱先別想那丫的事了。”
路謙表情毫無變化和他們擦肩而過。
那幾人走到門前,撩起眼皮看了路謙已經走遠的背影一眼,最中間的曹振南視線兇狠,鞋底狠狠蹭了一把鋪在沙地上的鐵皮:
“艸,他媽的都是一群小白臉。”
“南哥,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