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還給季榆遲提了個小要求。
他說:“遲學長, 那明早我不吃早飯, 你幫我帶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 我想要個好兆頭。”
那會,季榆遲望著他笑了笑,揶揄他:“這麼迷信?”
他怎麼說來著:“這可不是迷信,是你給我的學霸加成和誠摯祝福。”
而后,季榆遲又對他說:“好。”
只可惜,他高考那天在考場外等了很久,都沒見到季榆遲。
直至媽媽催他進考場,他還嘗試著撥打了季榆遲的電話——關機。
媽媽問了他緣由后,跟他說季榆遲已經走了,讓他別分心,好好考。
他記得很清楚,因為他等那份寓意“100”的早餐,最終沒吃上早飯,是餓著肚子考完上午的科目的。
那會,他還想著要是哪天再見到遲學長,一定要狠狠譴責他。
可誰曾知道,自此,他們分別了三年。
直到他去世前,接到季榆遲最后一個約定見面的電話。
如果不是季榆遲剛才跟他說,他們還有網友的經歷,他真的不知道他們分開的三年里,還有交集。
季嶼的回憶結束,季榆遲接下來的話填補了他不知道的空缺。
他說:“我本來沒想那麼早跟你表白,但我知道你媽媽的性子,我怕你高考后我就沒機會了。
所以,在你提出讓我送你高考時,我做了決定。
我知道那會你對我沒那份心思,我只是想把自己藏了多年的心思告訴你,至于你愿不愿意跟我試一試,我不會強求。
可惜……”
“可惜什麼?”季嶼焦急詢問。
季榆遲苦笑一聲,回視他焦灼的目光:“可惜我很小心,還是被你媽媽發現了。”
季榆遲不欲詳細闡述那天發生的事,賀晚對他說的難聽話,他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他避重就輕道,“她告訴我,我配不上你,更不配耽誤你前行,讓我離你遠一點,否則直接讓我大學都念不下去。”
更惡毒的話,季榆遲全部略過。
后面更惡劣的打擊,季榆遲也只字未提。
“所以很抱歉,那天早上放了你的鴿子。”季榆遲為多年前的爽約道歉。
季榆遲不說,季嶼也大抵猜到,為何后面季榆遲會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一切都是他媽媽賀晚從中作梗。
“是我太遲鈍了。”季嶼垂眸,懊惱又難過地自責,“如果我聰明一點,知道了你的心思,就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些,我們也不會錯過這麼多年。”
看得出季嶼真的難過,季榆遲放緩聲音安撫他:“現在也不晚。”
“還有一次,是你給我電話那回,對吧。”季嶼問。
季榆遲點頭:“嗯。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很努力很努力去追趕你,不怕你笑話,真的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
但每一次看看你的照片跟視頻,我又咬牙堅持下去了,直至我終于等來了成功,成為了別人眼里很厲害的人。
我想這一次我終于有機會去跟你表白了。可惜……”
這個可惜不需要季榆遲說,季嶼也懂。
可惜他們就要見面時,他突然車禍離世,季榆遲深藏心中多年的暗戀,徹底的無疾而終。
成為一個不被他知道,就被掩埋的悲劇。
季嶼很難過。
難過因為他的遲鈍和愚蠢,跟季榆遲錯過了那麼多年。
也難過因為賀晚,讓現實世界的季榆遲受了那麼多罪、吃了那麼多苦。
“哥。”季嶼輕輕喚季榆遲。
季榆遲松開了他的手,曲指輕輕擦拭了下他眼角泛濫的淚,柔聲喚他:“小嶼。”
“嗯。”
季嶼知道他現在的樣子挺狼狽的,他不想讓季榆遲看見,可又舍不得不看他。
于是他微微側了側臉,想自己擦拭掉臉上的淚。
“如果我手術后能醒過來,我們在一起吧。”
窗外,陽光沒變。
屋內,景物沒變。
季榆遲溫柔的聲音響徹在耳邊,他就這樣一邊幫他擦拭眼淚,一邊表白:“我對你的心思,你都知道了。
本來,我想等你高考后再表白的,可我沒想到不是我等不及,是我的心等不及了。
所以,答應我好嗎?
如果我手術后能醒過來,我們在一起吧。”
迎著柔和的日光,季嶼閉上了眼。
淚水蜿蜒,劃過他的臉龐,鉆進了他的嘴角,又苦又咸。
而后,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那人接走了他嘴角又苦又咸的淚,柔聲安撫他:“小嶼,別哭。”
叫他別哭的人,卻砸了兩滴溫熱的淚在他臉上。
季嶼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哽咽著威脅:“季榆遲,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所以你不許有事,不然我肯定會把你忘得干干凈凈,再去找別人。”
那人印在他唇上,道了一聲鄭重的:“好。”
此后的兩天,陸陸續續有人來季榆遲的病房。
吳樾來得最勤,而后是王成,厲寒跟季爺爺也來了兩回。
每一次他們談公事,季嶼都知趣地退到外面的客廳。
他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麼,但多少知道季榆遲在做準備——做他手術有任何意外,不再回來的準備。
季嶼難過的要死,卻什麼都做不了。
確如季榆遲所說,任何手術都有風險,更何況他還是心臟手術。
如果一點危險沒有,他不可能拖到現在,拖到不能再拖才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