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嶼垂眸,稍稍糾結猶豫了下, 而后細如蚊吶地道:“我也喜歡你。”
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難得的, 季榆遲愣住了——
他剛斥責季嶼只會說對不起,是想聽他說點別的。
比如,下次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了。
再比如,再有什麼事他會第一時間來找他。
但他沒想到, 季嶼直接跟他表白了。
如許多年前那個黃昏,他本來以為小少年聽到他問“我要是非要站在這里呢”,會勸他“不要想不開,要珍惜生命”這種廢話。
誰知道, 他直接走了過來牽住了他的手。
他的主動,直白且熱烈,讓人無法拒絕。
如現在,他不過是逼問他沒有其他話與他說, 他就立刻捧上了他火熱的心。
季榆遲閉了閉眼。
他承認, 季嶼總能輕易拿捏住他。
病床邊, 季嶼低著頭盯著腳尖, 惶惶不安的樣子。
季榆遲知道,只要他松口,他立馬就能將自己覬覦了兩輩子的人揉進懷里。
但他輕笑一聲。
還是如多年前那個黃昏, 他沒如眼前人的意, 惡劣了一下。
他語氣冷冷地問:“我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你跟我表白什麼意思?”
雖然知道季榆遲在現實世界為他做的一切后,季嶼就立刻想跟季榆遲袒露心跡的,但他也沒想到,自己最后的表白會在病房里。
在他做了如此愚蠢的事情后。
他是羞怯的,又是內疚的。
所以,季榆遲追問他時,他老實又直白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想跟你談戀愛。”
本來,他想在娛樂圈站穩腳跟再追季榆遲的,至少能配得上。
后來,他意外得知季榆遲在現實世界隱忍暗戀他多年,他再也顧忌不了許多,只想給他回應。
再后來,出了顧歸靈這檔子事,因為他的愚蠢鬧了個大烏龍。
現在,盡管場合不對,時機也不對,他還是想把真心掏出來給季榆遲看。
他想,反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配得上季榆遲了,首先智商就是硬傷。
但季榆遲應該會答應他的,他早就知道他是個笨蛋了。
季嶼跟旁人不一樣,別人表白儀式感極強,甚至單膝跪深情地望著對方的眼睛,認真又虔誠。
他呢?
又羞又怯,全程低著頭,悶聲說自己的心聲,連看季榆遲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季榆遲的目光落到季嶼放在病房地毯上,因為緊張忐忑輕輕點地的腳上,要被他氣笑了。
這小笨蛋可真行。
還學會耍賴了!
“你想談戀愛,我就要配合你談戀愛?”季榆遲輕諷道,而后拒絕,“我不同意。”
算的好好的季嶼,這下真是詫異了。
他猛然抬頭看向季榆遲:“為什麼?”
季榆遲不是都明里暗里跟他表白三次了麼,是他自己當初沒做好準備給岔開了。
為什麼現在他都主動表白了,季榆遲又不愿意了。
季榆遲輕飄飄地望著他,語氣不怎麼好:“你太笨了,等你聰明了點再說。”
季嶼被噎住了。
笨,他承認。
可他怕是很難變聰明了。
季嶼怯怯地問:“要是……我一直不聰明呢。”
“那等我心情好。”季榆遲也沒一棍子打死,給了他另一條路。
季嶼知道季榆遲現在心情不好。
知道自己還有機會,他已經很高興了,于是又小心翼翼試探:“那你什麼時候心情會變好?”
“我想變好時,自然會變好。”
季榆遲懶得跟面前這個總是攪動他心池春水的笨蛋對話了,“把桌上的粥帶回去,吃過睡覺。
”
昏睡了一天一夜,一醒來就跑來跟他道歉,也不知道餓,不知道累。
季榆遲這樣一說,季嶼才覺得肚子里空空的,早就餓了。
他不敢惹季榆遲生氣,現在的他可以說拿季榆遲的話當圣旨一般,拎起床頭柜上余下那份粥,輕輕出了病房。
回到病房,他喝完粥就躺下了。
本以為已經睡得夠久,根本睡不著。
但大概是車禍沒有造成嚴重后果,也解開了“天命反噬”的誤會,再加上季榆遲也沒怪他的愚蠢,他心里崩著的弦松了,不過片刻,他便睡著了。
季母幫他掖好被子,輕輕出了病房,去了隔壁。
隔壁病房,季榆遲正依靠在床頭望著虛空。
見季母進來,他將視線下移,沒喚人,只問:“他睡了?”
“嗯。”季母關上病房門,給季榆遲倒了杯溫水放在床頭,“吃過就睡了。”
季榆遲掃了那杯溫水一眼:“謝謝。”
季母坐在病床前,攏了攏肩上的披肩:“集團的事你不用擔心,爺爺知道你們出事后就回去坐鎮了。
你自己集團那邊,應該都安排妥當了吧。”
“嗯。”季榆遲輕輕應了聲,“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季母道,“醫生說你這次車禍傷到了心臟,你的手術不能拖了,待身體養好后就手術。”
季榆遲掃了眼還在打點滴的手:“好。”
應完,他又看向季母,問:“您沒告訴小嶼吧?”
“沒。”季母答,而后回視他,問得謹慎,“你跟小嶼……”
季榆遲收回目光,揚了揚唇,“就是您想的那麼回事。所以,您以后不用去試探小嶼,也不用通過他試探我。”
季母沒多大反應,“哦”了一聲后,又攏了攏披肩,“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