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季榆遲那人,即便有“命運注定”的說法,也不會真的告訴他。
他做得出來。
反正他是個瘋子,在意的從不是生死,而是他。
所以今天,他是聯系司機過來接他的,季榆遲不知道他散場的時間。
走至停車場,見到熟悉的車,他準備拉副駕駛門時,才發現有些習慣真的很難改。
季榆遲不過親自接送了他幾回,他都下意識要往副駕駛坐了。
季嶼自嘲一笑,往后走了兩步,拉開了后座的門:“王叔,麻煩了。”
坐進去,季嶼才發現駕駛室的王叔沒回應他。
季嶼抬頭一看——
哪有什麼王叔,駕駛室單手扶著方向盤的矜貴男人,分明是他想了整整一個周的季榆遲。
季嶼一怔。
而后握住車門,當即就要下車。
“啪嗒”一聲,車門上了鎖。
“你干嗎?”季嶼蹙眉,低著頭也不看駕駛室的人,對著已經緊鎖的車門扒拉,做著無用功。
“你干嗎?”
駕駛室的男人,透過后視鏡看向扒拉后門的他,將他的問題丟還給他。
季嶼難過死了。
自從顧歸靈跟他說,他在現實世界的災禍有可能轉移到季榆遲身上時,他就決定再也不要跟季榆遲同乘一車。
他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今天結束都沒給他報信。
怎麼這人,還是擅自做主過來接他了呢。
他本來就很想很想他。
“我要下車,我不坐你開的車。”季嶼一邊拉門,一邊嚷嚷。
哪怕顧歸靈說的是假的,他也怕。
萬一呢?
季榆遲沒動作,也沒再說話,任由他在車門上亂扣,只透過后視鏡盯著他。
性能良好的車子上了鎖,怎麼可能是他隨便扣扣就能打開的。
最終,季嶼懊惱地收了手,沖駕駛室喊:“季榆遲,你讓我下車。”
“如果我不讓呢?”他聽到駕駛室的男人冷聲回復。
像是很不高興。
季榆遲不高興,他還不高興呢。
季榆遲不讓他下車,萬一他真的把季榆遲害死了怎麼辦?!
這人怎麼跟瘋子一樣。
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從來不跟他提及一字。
非得把好不容易重來的一條命也作沒了才開心嗎?!
“你不讓,我今天就從你家搬走。”季嶼也看向后視鏡,兩人的目光在鏡子里相撞。
季榆遲冷漠,季嶼氣憤。
誰都不肯后退一步,直直對視。
反正他本來也是這樣打算的,剛好,季榆遲不聽,大不了計劃提前。
季榆遲與他在鏡中對視了一會。
片刻,他問:“只是因為顧歸靈?”
當然不是因為顧歸靈,是因為你啊!
因為你跟我在一起,你就有可能會死啊!
你愛我,想跟我在一起,將生死放在一邊,不管不顧。
我也愛你啊,我不能不管不顧你的生死,自私地跟你在一起。
你到底懂不懂啊!
心里這樣想,季嶼卻不敢這樣說。
他相信只要他說,季榆遲就會直愣愣地跟他講:“我不相信,也不在乎。”
是他在乎。
相比跟季榆遲在一起,他更關心,也更在乎季榆遲能不能平安健康地活著。
“對,就是因為顧老師,行不行?”季嶼順著季榆遲的話答。
明知道季榆遲最在意什麼,他還是親自送上了一把刀,直接捅進了季榆遲的袒露在他面前的心。
不用看,季嶼也知道,捅得多深,傷得多狠。
果然,好半晌,季榆遲都不再說話,甚至避開了他的目光。
季嶼感同身受著季榆遲的疼。
他真的難過死了。
傷害季榆遲,真的叫他難過死了。
他想狠一點,這樣季榆遲就能早點對他死心。
可心里的愛意又叫他做不到。
季榆遲冷笑了聲,抬眸繼續從后視鏡中注視著他,淡淡道:“季嶼,不要在我面前撒謊。”
季嶼心一慌,當即想到是不是自己又耳朵紅了。
“我……我生氣耳朵也會紅。”他垂眸辯解,只是聲音虛了不少。
這是實話。
但季榆遲知道不是真的。
季嶼不對勁。
如果是氣他和厲寒對顧歸靈動了手,一周不聯系他應該是極限了。
不可能在看到他來接他時反應這麼大。
特別是坐他的車。
結合他這一周查到的資料,他想,除非……
季榆遲心中隱約有了答案,他試探了一下:“你為什麼不坐我開的車?”
季嶼沒想到季榆遲這麼敏銳,可他還沒想好要不要跟季榆遲交代實情。
沒有決定,所以當即一慌:“我就是不想坐你開的車。”
駕駛室,季榆遲有了答案,他道了一聲:“好。”
后排,季嶼松了口氣,慶幸季榆遲沒有刨根問底。
而后,他就見季榆遲拾起放在中控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來停車場。”他冷聲道。
只四個字,他又把電話丟進了中控。
季嶼茫然地看著季榆遲,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季榆遲也沒對他答疑解惑。
兩人就這樣靜默又尷尬的,一前一后坐在車里。
任由暖氣流動,尷尬蔓延,誰都不再說話,也沒誰低頭。
不多時,駕駛室的車窗被誰敲響了,打破了詭異的沉默。
季榆遲終于動了,他降下了車窗。
車窗外,戴著墨鏡的吳樾出現在他們眼前。
“老板,找你家小吳樾什麼事?”吳樾語氣俏皮。
“你開車,送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