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情緒波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總覺得不管是季榆遲對他的照拂、靠近、冷淡,還是若有似無的撩撥,都讓他心情起起伏伏。
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體驗。
好似自己的情緒完全被季榆遲左右了,可他卻并不知季榆遲今天對他的一切是真心實意,還是逢場作戲。
季嶼知道不該被季榆遲影響,可又不受控制。
為了減輕影響,他決定遠離季榆遲。
生理上的遠離!
洗過澡,他連題都沒刷,早早上床了。
他想著,經過一夜的冷靜和消化,明早他又能正常面對季榆遲了。
懷揣著美好的期待,他漸漸進入夢鄉。
夜里,半夢半醒間,他忽然覺得后背有點冷,好似有人掀開了他的被子。
再然后,就是床鋪往下一陷,背后那點涼意瞬間沒了,好像還暖和了些。
迷迷糊糊間,季嶼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聲音很輕但很燙,就在耳邊。
“季嶼。”那人叫他。
今晚他沒喝酒,不可能產生幻覺,在那人喚他第二聲時,他醒了:“嗯?”
迷離模糊的狀態里,他的聲音都帶著被強行叫醒的懶意和困意。
眼睛微微瞇著,也沒能完全睜開。
“外面的客人很多,我的房間借給別人了,我跟你湊合一晚?”男人的聲音很輕也很近,熱氣噴薄在耳邊。
又癢又麻。
季嶼瞬間就清醒了:“嗯?!”
這一醒,他立馬意識到不對勁。
——他身后有個人!聽聲音是季榆遲!!!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季嶼第一時間不是坐起來,而是翻了個身,跟季榆遲來了個面對面。
動作太急,距離太近,他這一動,鼻尖緊挨著季榆遲的鼻尖,連唇瓣也近在咫尺了。
只要再近那麼一丁點,就能來個無意間的接吻。
屋里的燈還是滅的,季榆遲應該是摸黑進房的,唯有窗外稀薄的月光滲透進來,朦朧的光線暈染在這一方天地里。
季榆遲的臉近在咫尺,卻不如白天那般清晰,唯有那雙直視著他的眼亮著光。
鼻翼間,有季榆遲的氣息,溫熱的。
胸膛前,有季榆遲的體溫,也是溫熱的。
季嶼仿佛被人定住了,側臥在床上一動不敢動,唯有一雙睜大的眼睛一眨一眨,明亮閃光,像天上掛著的調皮星星。
“嗯?”季榆遲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從鼻翼里哼出了單音節,催促他給答案。
季嶼的心怦怦跳。
他動動唇,卻什麼音節都發不出。
腦子也一團漿糊,什麼思考都做不了。
“小嶼?”季榆遲喚他的小名,見他不動,還伸手輕輕捏了一下他的下巴,重復剛才的問題,“我晚上跟你湊合一夜?”
下巴處傳來溫熱,讓季嶼心下一驚。
不知為何,傍晚無意間在休息室窺見的那一幕,又躥進了他的腦海——
厲寒也是這般捏住了沈隱青的下巴,然后厲寒就……狠狠地吻住了沈隱青。
季嶼的唇瓣不自覺得抿緊了,身體也繃得更直了。
“……行,行的!”
季嶼盯著季榆遲的唇,紅著耳尖小聲應道。
“嗯。”
季榆遲的目光緩緩移至季嶼的耳尖,輕輕應了聲,隨后松開了他的下巴,轉而捏了捏他紅透的耳尖,“晚安。”
他的動作很輕,一觸即分,好似臨時起意的打趣,又像深夜打攪的安撫。
可季嶼的耳尖卻像是過了電,渾身一激靈。
他的心狂跳。
雜亂無章,如雷似鼓。
季嶼震驚地望著眼前人,那人卻在“撩撥”完他之后就閉眼睡了。
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真的只是為了征求他“湊合一夜”的意見。
季嶼閉了閉眼,稍稍緩了緩。
待心臟跳動稍微平復后,他小心翼翼地轉了個身,將后背留給了季榆遲。
對著墻,季嶼并無半分睡意,相反更加清醒了。
不對,他想。
今晚留宿的人有那麼多嗎,多到連現在季氏掌權人季榆遲的房間都要征用?
不得到季榆遲的首肯,誰又有這個膽量睡他的房間?
征求他湊合一夜的意見?
季榆遲洗完澡,換好睡衣,鉆進他被窩的舉動,確定是征求他意見,而不是通知他?
要睡就睡,要說就說,捏他下巴和耳朵干什麼?!!!
季嶼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跳又不正常了。
季榆遲在撩撥他,不是打雙引號的撩撥,是真的撩撥,他想。
不是錯覺。
“郁哥。”面對著墻,季嶼輕輕喚了聲。
身后傳來男人低沉慵懶的回應:“嗯。”
不知是否有了睡意,季嶼能清晰地分辨季榆遲的嗓音里混著暗啞的意味。
他沒敢翻身,維持著背對他的動作,“……你睡了嗎?”
一句廢話。
“嗯。”男人應道。
一句謊話。
季嶼在被子里搓了搓睡衣衣角,“你的房間真的被人占了嗎?”
沒指望季榆遲告訴他否定答案,可季嶼還是忍不住問。
他想知道自己剛才的思忖對不對。
季榆遲就是故意在撩撥他,不是他自作多情,對吧。
季嶼知道自己腦子笨,可他很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他告訴自己,只要季榆遲告訴他“是”,他就信。
然后摒棄所有的胡思亂想,好好閉眼睡覺。
深夜的季家老宅并不安靜,屋外隱約還能聽到留宿賓客們說話的聲音,還有深冬臘月呼嘯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