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只是逗逗季嶼,反擊季榆遲不肯給他季嶼微信的事,可從未想過真的把這個秘密告知于人。
哪怕對方是季榆遲看上的人。
厲寒看著不遠處——
四目相對的兩人自成一個世界,氣氛微妙又曖昧,是他插不進去的畫面。
最終,他揣著滿腹心事離開了。
而處在畫面中的季嶼,在聽到“先天性心臟病”幾個字時,腦子就炸開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也更恐懼這個病。
他在現實世界得的,就是先天性心臟病,也因此活得戰戰兢兢、拘束孤獨。
好在他是幸運的,五歲那年就自愈了。
可季榆遲呢?
按照書中年紀,他現在已經十八歲了,還需要手術,可想而知比他要嚴重的多!
會死嗎?
因為這個可怕的病。
擔憂和恐懼瞬間將季嶼包裹,他再也顧忌不了其他,急忙朝季榆遲沖過去。
“你為什麼會得這個病?嚴重嗎?手術能不能治愈?肯定可以看好吧?”
季嶼拉著季榆遲的胳膊,仰著頭急切問。
清澈透亮的眸子里盛滿了焦急與惶恐。
季榆遲任由季嶼拽著自己的胳膊,專注他眼底的情緒。
也因此在少年的眼里看到了神情淡漠的自己。
西餐廳里有音樂傳來,清淺悠揚。
這一隅,不適合被質問,更適合說情話。
少年直勾勾地看著他,溫熱的手掌透過單薄的襯衫布料傳遞在他身上,那溫度像是長了翅膀,漸漸飛進了他的心里。
讓他那顆沉寂了十八年的心,逐漸升溫,慢慢滾燙。
燒得他生疼。
季榆遲盯著少年瞳孔中的自己,在心里罵道:郁遲,你真夠卑劣的!
可看著擔憂焦急的少年,眼里只有他的少年,他又覺得卑劣沒什麼不好。
至少,季嶼此前百般維護沈隱青,又差點被厲寒誘騙的氣,在這一刻盡數消散。
他本就不是心地純善的人。
居心叵測、步步為營,甚至還利用了眼前人的善良和單純,但他不后悔。
他就是要季嶼只待在他身邊,眼里只有他。
哪怕這個“只”,是因為同情。
“不清楚,要等具體檢查結果。”季榆遲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季嶼更慌了:“檢查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過段時間吧。”季榆遲趁機覆住季嶼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跟他有了肌膚之親,“先回去吧,你們還要上課。”
季嶼哪看得透季榆遲的心思,只以為他不愿意再糾纏這個話題。
他愣愣地點頭,隨后跟著季榆遲回餐廳。
走了幾步,他忽然抬頭:“你一會去哪?”
“回公司加班。”
“不行!”季嶼想都不想就否定,“你自己的身體都不注意嗎,這麼晚了還加班?”
季榆遲用晦澀不明的眼神覷了季嶼一眼——
少年乖乖跟在他身側向前走,眉頭皺著,臉色難看。
嘴里說著擔心而略帶抱怨的話,像個聲討丈夫加班沒辦法陪自己的受氣小媳婦。
“我早點回來。”季榆遲收回視線。
季嶼不知道自己在季榆遲眼里是這種形象,只以為季榆遲嫌他多管閑事。
想到他的病,季嶼難得沒松口:“我晚上不去自習了,我一會讓沈隱青幫我請假,我跟你一起回家。”
他說的是“回家”,不是“回去”。
原本打算再利用一點點季嶼同情心的季榆遲,忽然就松了口。
他將“工作總歸要完成”咽回去,轉口應道:“好。
”
*
回了家,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今天的季嶼,連跟Milk玩的心思都沒了,一張試卷做了快三個小時,才寫一半。
中途,他不斷轉身看向另一張書桌前認真處理工作的男人,幾次想打斷,最終又放棄。
他并不是季榆遲的誰,甚至他們短暫的和諧也是靠他“喪權辱國”的退讓得來的。
他沒資格,也沒立場勸季榆遲別工作了,好好休息。
直至晚上十一點,季嶼終于忍不住放下筆,期期艾艾地問季榆遲:“你還不休息嗎?”
季榆遲盯著屏幕上的報表,還是昨天那句話:“你先睡。”
這一次,季嶼沒走。
他慢吞吞地挪到季榆遲身邊,低聲勸慰:“你去休息吧,工作明天再做也一樣的。”
少年聲音軟糯,帶著刻意的討好,像撒嬌。
季榆遲丟開電腦,仰頭看他。
明亮的燈光下,季榆遲眼里無波無瀾,連金絲邊的眼鏡都添了一份漠然。
季嶼并不知季榆遲只是藏好了情緒。
見他冷漠地看著自己,他明白自己越界了。
可對先天性心臟病的恐懼,讓他壓制住了想要離開的沖動。
“心臟的最佳休息時間是晚上十點到凌晨五點,現在都十一點了,身體的各個器官都開始排毒了,強行熬夜會對身體器官造成影響,對健康會造成負擔的。”①
季嶼小心翼翼向季榆遲科普他以前查過的醫學知識。
少年的眼神并不堅定,面對他直視的目光,偶有閃躲。
他的聲音不高,一字一句卻說得足夠清晰。
念叨著他從識字起就了解的東西。
“是嗎?”季榆遲毫無負擔地總結,“原來十點就要休息了。
”
面前的少年連連點頭:“對的,所以你趕緊放下工作去休息吧。”
“可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