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再想來,前兩天看季書言在梅花樹下給人打電話,笑得這麼溫柔,似乎也有了答案。
季書言一直不明說,他倆也就假裝不知道,反正季書言這些年都單身,他倆也就不去往深處想。
可沒想到,這一貫冷靜的兒子,也有這麼沖動的時候,大過年的,照樣為了別人千里奔赴。
兩個人神色都說不上好看。
但沈蘭秀踏過門檻的時候,突然輕聲責怪了句,“都怪你,生的一對好兒女,都像你,傻得很。”
季讓一怔,片刻后苦笑了下。
誰說不是呢。
當年也是沒有人同意他和沈蘭秀在一起,那又怎樣,他熬了七年還不是把愛人迎進了家門。
如今可好,又輪到他的兒子了。
他嘆了一聲,拍拍沈蘭秀的手,“算了,回來再說吧。”
第56章 我好想你
季書言拎上行李就走,卻并沒有旁人想得這麼沖動,甚至他開著車一路上高速的時候,心里還很冷靜,也沒什麼波瀾。
段執的電話一通又一通地撥過來,他本來不想接,但又覺得吵,還是按了接聽鍵。
他問段執,“你打這麼多電話干什麼?讓你發的定位呢。”
段執站在酒店窗前,明明樓下的道路一片冷清,路燈照著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卻還不知不覺往下看。
“你不會真上高速了吧?” 他聽出了季書言那邊的安靜,只有風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季書言淡淡 “嗯” 了一聲。
春節期間的高速路,還沒有到返工的時候,又是半夜,路上一片凄清烏黑,車前燈只能照出前方幾米的光亮,一個人默默開著車在寂靜的路上,很容易生出一股心慌。
但季書言倒沒什麼怕的,他本就不信鬼神,手邊的凹槽里還放著咖啡和香煙,都是用來提神的。
段執握著手機,立在窗邊,半天沒有說話。
他當然有滿腔的話要問季書言。
幾百公里的路途,寒冬臘月,再過兩天他們也就能碰面了,何必非要趕這一時半刻。
但他又心知肚明,季書言是為了什麼。
客房內明晃晃的燈光照著,段執高大的影子孤零零地倒映在窗上,他的手搭在窗臺上,不自覺地用力,青筋畢露。
他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也只覺得心冷,并無委屈。
但現在聽著季書言清清冷冷 “嗯” 了一聲,他心卻像被浸在了檸檬水里,一片酸楚。
有個人為了他深夜趕路,丟下其樂融融的家,擔著父母的責怪,千里迢迢就為了見他一面。
段執嘆了口氣,“季書言…… 我發現你骨子里也有點瘋勁。”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還有點傻。”
他認識的季書言,明明是冷靜又克制的,言行舉止都像有把標尺在衡量,從未失控放肆。
可現在,季書言的行為,卻像是把他前三十幾年的理性都擊了個粉碎。
季書言冷哼了一聲,“你哪兒這麼多話。”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要真的能克制,他一開始就不會和段執在一起。
他對段執說,“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就先掛了,記得把酒店房間號也發給我。我到那兒估計兩點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這誰還能睡得著。
段執背過身,靠在了墻上,他盯著對面墻上的畫,畫得是滿天夜色和一蓬風雪。
他沒再說讓季書言回去。
季書言都開上高速了,就是一條不會回頭的路。
“那我在這兒等你,你開車小心,別打瞌睡,” 他說,“要不別掛了,我陪你聊天。”
季書言卻拒絕了,“還是算了,你反而讓我分心,我帶了咖啡,不會睡的。”
段執猶豫著沒掛電話。
他半坐下來,背貼著墻,他其實還有好多話想跟季書言說,但是不急,他還是決定等到季書言來了再說。
“那我等你。” 他又說了一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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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書言掛了通話,專心開車,他家所到段執在的雍市一共 290 公里,開快一點也要三個半小時。
他打開了音樂,窗子稍微打開了一條縫,點了根煙。
在這寂靜的高速路上,他想起有一年他陪著他姐姐,去看在外地出差的姐夫。
那時候他才剛上大一,看他姐非要去看老公,滿心納悶,雖說他姐夫發燒了,但是姐夫自己就是醫生,他姐過去也幫不上忙。
可他姐眉毛一挑,給了他三個字,“我高興。”
當時他不懂。
但現在他明白了。
真的就只是我高興,我愿意這麼做,再沒有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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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咖啡起了作用,還是他今天本身就不累,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到達目的地后,季書言也沒覺得多疲憊。
他在前臺登記了信息,按照段執的房間號找到了 1510。
在按門鈴前,他突然在想,也不知道段執睡了沒有,他剛才一路過來,也忘了給段執發給信息。
拿著手機,他正在糾結打電話還是發微信,他面前的門卻突然開了。
燈光從門內灑了出來,照在他身上,淡金色的光霧把他籠罩進去,像是驅散了他一身的寒氣。
他呆呆地抬起頭。
段執就站在他面前,黑色的毛衣和居家長褲,完全沒有要入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