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座小別墅落了鎖,三個主人都離了家,前兩天還熱鬧放著煙花的庭院一下子冷落了,隔著玻璃窗戶望進去,漂亮的刺繡沙發和黑桃木書架都沉靜優雅,卻空空蕩蕩的。
季書言也沒什麼話要叮囑段執的,眼看著離出發的時間越來越近,才稍微幫段執理了下圍巾。
“到那邊記得說一聲。” 他看了段執一眼,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如果待得不開心,也告訴我。”
段執低低笑了一聲。
車站里人來人往,四處都是送行的人,小情侶們依依不舍,朋友和親戚說著話不愿意分開,還有許多獨自前來的人,迫不及待等著歸家。
而他在這擁擠的人流里,眼中只容得下一個季書言。
他上前抱了季書言一下。
“等我回來。”
他跟季圓也說了再見,就拎起行李箱進了檢票大廳。
季書言站在門外看了會兒,看段執進去前又轉頭對他揮了揮手,一直到那個挺拔如松的身影不見了,他收回了目光。
“走吧。” 他對季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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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書言的父母其實還住在吳城,只是住在了吳城邊緣的一個鎮上,離市區要將近一個半小時。
他們家在這兒有個老宅子,是從祖上傳下來的,本來已經破落了,到他們這一輩卻修繕完備,又是一座青瓦白墻的漂亮院落。季書言跟季明優小的時候,經常跟父母來這兒避暑,只是他們父親工作忙,往往待不了幾天。
如今他父親退休了,倒是跟老伴長長久久住在了這里,下棋釣魚,院子里還弄了幾缸蓮花,夏天的時候一邊乘涼一邊賞花,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季書言的車停在了小院子外。
沈蘭秀一直在窗邊注意著動靜,季書言剛帶著季圓跨進了院子,她就把窗推開了,激動道,“圓圓,書言,回來了啊。”
季圓手里拎著給外婆外公的禮物,蹭蹭蹭幾步上前,也不等外婆出來迎他,三兩步跨上臺階,一進客廳就喊,“外婆。”
沈蘭秀立刻從旁邊的房間出來了。
她今年六十出頭,穿了一身淺綠色的針織裙,雖然上了年紀,氣質還是溫和優雅,她抱著季圓摸了好半天,看著這個心肝寶貝,旁邊的兒子倒是成了背景板。
季書言也習慣了,叫了一聲媽。
全家就季圓這麼一個寶貝,誰都慣著,他跟沈蘭秀說了幾句話,就又去廚房找他爸。
季讓果然在做飯,他爸廚藝了得,退休后這幾年都是他爸掌廚。
“爸,” 季書言從后面叫了一聲,“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季讓轉過身來,他比沈蘭秀還大幾歲,快七十了,卻還是精神矍鑠,笑瞇瞇地望著兒子,“來得正好,去幫我把螃蟹蒸上。”
季書言應了一聲,也從門后拿了條圍裙。
父子兩個一邊做飯一邊閑聊,季書言跟他爸匯報了一下醫院的經營狀況,一年結束,也要做個總結。
季讓點點頭,一心二用,一邊觀察紅燒肉的上色一邊聽兒子下半年的計劃,末了,笑了一笑,也沒打算做季書言的主。
“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 他淡淡道,“我現在老了,經營的事情已經不該我管了,醫術的事情倒是可以探討探討。”
季書言也笑了笑,他前幾年剛從他爸手里接過醫院,其實是倉促又茫然的,雖然從姐姐去世起,他就知道自己早晚要接過這個擔子,卻也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但是一晃兩三年過去,他也逐漸習慣了。
他成了掌舵人,而他爸甘心當他的副手。
他一刀下去,切開了排骨,隨意地對他爸說道,“待會兒吃了飯,我陪你下兩局棋吧。”
季讓笑容更深,擦干凈手,拍了拍兒子的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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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沒多久就做好了,季書言和季讓把飯菜都端出來,季圓幫著擺碗筷。
剛才忙著做飯,季讓還沒來得及問一問自己的寶貝外孫,一上桌就開始給季圓夾菜,慈眉善目地問季圓最近都干了什麼。
季書言在旁邊聽得有些發笑。
要不怎麼說隔代親,明明他爸對他和姐姐都還算嚴格,到了季圓這兒,不管季圓今年幾歲了,他爸都還一副和小孩子說話的口氣。
季圓挨個回答他外公的問題,看著飯碗卻有些發愁,菜都堆滿了,他來不及吃。
還是沈蘭秀從旁邊敲了季讓一下,訓道,“你讓不讓圓圓吃飯了,這麼多話,飯后不會再問啊。”
季讓沒轍,只能閉嘴了,又給季圓夾了塊雞翅,發現季圓碗里實在放不下了,才調轉方向,扔去了兒子碗里。
沈蘭秀倒是覺得兒子似乎瘦了,頗為心疼地看了看季書言,“你上次來的時候,好像還比現在胖一點呢,” 她摸摸季書言的手,“也就兩三月的事情,你是不是太累了?”
季書言沒覺得累,他用事實說話,“沒有,可能是最近鍛煉了,我體重反而比秋天還胖了兩斤。”
沈蘭秀只能打住了剩下的話,但她看看自己這俊秀端方的兒子,又還是有點不放心,感嘆道,“你啊,也沒個人在身邊照顧,工作又忙,怎麼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