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是有些擔心的,怕段執回去一次,反而徒增難受。
但他也沒有準備攔著,畢竟這些事情靠逃避是行不通的。
“也好,” 他說道,“你也確實應該回去看看,但如果他們要動家法,你記得跑。”
段執失笑,逗他,“怕我挨揍嗎,那我要是被打傷了,你會照顧我嗎?”
“不會,要是跑都不知道跑,那就是你傻。” 季書言說道。
他閉著眼,像是快要睡了,呼吸都變緩慢了。
可過了一會兒,他卻又低聲說了一句,“我可不想要個缺胳膊短腿的老公。”
他最后兩個字說的尤為含糊,幾乎聽不清。
但段執還是一瞬間捕捉到了。
他愣了一下,幾乎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但是看見季書言抖動的睫毛,又跟個哈士奇一樣激動起來。
他摟著季書言追問,“你剛剛叫我什麼?”
季書言眼睛緊閉,裝死。
他說這話也就是一時沖動,現在心里已經躁得快要撞墻。
段執卻不放過他,在他耳邊說道,“你叫了老公是不是?再叫一遍,求你了季叔叔。”
傻子才再叫一遍。
季書言把臉埋進枕頭,拉過了被子,擋住了自己,悶聲道,“我要睡覺了,不許吵我。”
段執不干。
他也鉆進了被子里。
一切隱秘的情緒都被藏在了一方柔軟的羽絨被下。
底下發生了什麼誰也看不見,只能聽見季書言的驚呼聲,和羞臊到極點的低喝。
季書言被段執纏得頭都昏了,嘴唇也給親腫了,滿心在想,他到底是找了個對象,還是找了個魔頭。
但他還是沒有拗得過段執,被逼狠了,眼眶都隱隱發紅,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湊到段執耳邊。
“老公。”
面子里子都丟了個干凈。
季書言叫完就翻臉不認人,段執還在心口激蕩,他就一腳把段執踹到了旁邊,死死壓住被子。
“睡覺。”
他斬釘截鐵,從被窩里探出手,把臥室里的燈關了個干凈,一盞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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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書言在醫院一直上班到了年二十八,他不是今年春節值班的人,所以放得也不算晚。
明天段執就要坐高鐵回去了,他特地提前訂了一桌年夜飯,算是他跟季圓還有段執三個人的小團圓。
季書言還開了瓶紅酒。
今天他們坐的是另一張小圓桌,三個人雖然不多,但是擺了滿滿當當的菜,八葷四素,屋子里掛著紅色的福字,墻角的小盆栽上也被掛了紅色的剪紙,看著也不冷清。
季圓坐在他左邊,段執坐在他右邊,都是一樣年輕的臉,但一個是他的親人,一個是他的愛人。
段執微笑著望他,神色溫柔。
明明還沒有喝酒,他卻覺得自己有些微醺。
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說。
他家沒有這麼重要的規矩,團圓飯,只要人都在就好,吃得開心最重要,所以他給幾個杯子添上酒,直接就說道,“開飯吧。”
今天還不是除夕,自然是沒有春晚看的。
但是電視里這麼多晚會,隨便挑一個也能當背景音樂,三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從國家大事聊到隔壁王阿姨家里又多了個小孫女。
世界局勢與家長里短齊飛,想到哪兒說哪兒。
吃飯到最后,季圓跟段執還碰了碰杯。
他倆這一年也是天翻地覆,本來是一個宿舍的兄弟,段執卻憑空升了輩分,成了他舅媽。
初時季圓也覺得別扭,但如今這滿屋的熱鬧,季書言跟段執坐在燈下,都是眉目如玉,君子風貌,他又覺得般配。
“我也沒別的想說的,” 季圓撞了下段執的酒杯,難得這麼認真,“對我舅舅好一點。”
季書言去拿冰箱里的甜點了,趁他不在桌上,季圓難得多說了幾句,“我舅舅其實一直心思重,責任心也強,他真正開心的時候不多。但是遇見你,他就不一樣了,他過得都比從前輕松了,所以這就一點,段哥,謝謝你。”
段執很少見到季圓這麼正經。
這個宿舍里的老幺,長了個娃娃臉,也從小被萬千寵愛,總像是個傻白甜,但是真細心起來,卻也和季書言一脈相承的體貼。
他笑了笑,也撞了下季圓的杯子,鄭重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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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季書言給季圓和段執一人發了一個紅包。
季圓是拿慣了紅包的,立刻嘴甜地說了謝謝舅舅。
段執卻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他拿著紅包看了半天,不確定地問季書言,“你給我發紅包干嘛?”
在他心里,紅包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東西。
季書言溺愛季圓,發一個也不奇怪。
但他從十二歲就沒有壓歲錢這種東西了。
季書言卻掃了他一眼,“你跟季圓不是一樣大麼,我們家的規矩,不管你掙沒掙錢,只要還沒畢業,就可以領紅包。”
段執笑著問季書言,“你以前也領了嗎?”
“嗯,” 季書言回憶起往事,嘴角輕揚,“我大學的紅包,是姐姐給的,后來姐姐找了姐夫,就輪到姐夫發了,因為他說要跟小舅子打好關系。”
其實那時候季明優還跟他說,等著他以后帶女朋友回來,她一定給包個特大紅包。
只可惜,他現在真的有了心愛的伴侶,季明優和姐夫卻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