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圓拍了拍胸口,對自己舅舅進行普及教育,“可不能這樣了舅舅,開車不規范,親人兩行淚,啊不等等,我也在車上。”
季書言沒高興搭理這個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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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天,季書言和季圓逛了兩座博物館和一座園林,行程排得不緊不慢,路上季圓還認識了旁邊一家出來玩的崇州本地人,跟他們聊得不亦樂乎,季書言也樂得輕松 沒有摻和他們的討論,自己端了杯咖啡慢慢走。
但要說他多麼潛心欣賞藝術和歷史,卻也不是。
他耳朵里聽著旁邊旅游團的導游介紹這座私家園林的歷史,心里卻總想起在車上季圓說的話。
他原先總以為段執慣于游戲人間,這樣的人即使有幾分真心,也只是一時,雖然被拒絕了會有些許痛苦,可是過一陣子就會找到新的目標,上一次的傷感就會隨之煙消云散。
可季圓卻告訴他,段執還是初戀。
搞不好,還可能是初次動心。
季書言呼出一口氣,捏著咖啡杯的手也在收緊,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到了他這個年紀,最怕的就是別人對自己是真心的。
要真是相親場上的飲食男女反而倒好解決,大家所求無非是合適,無非是條件般配,可以彼此扶持組建家庭,不說是算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是有一張表格,列著條條框框,誰都不會拖泥帶水。
所以真有人跟他談真心,談癡情,他反而手足無措了。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回報什麼。
他當然知道自己無需負責,又不是他讓段執喜歡自己的。
但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情竇初開,還沒來得及體驗過人生與愛情,就因為對他一段暗戀就遭受這樣的打擊,也未免可憐。
季書言不由望著院子里的合歡樹發起了呆,夏天過去,合歡已經落了個干凈,只留滿樹蒼翠。
他聽見旁邊的導游繼續喋喋不休地介紹,“這座園林后來屬于富商閆家,閆家是崇州首富,德高望重,閆家的二小姐與一位官家公子自小指腹為婚,但是這位公子還未來得及娶她過門,便因感染傷寒去世,年僅十六。一年后,閆二小姐因郁郁寡歡,也跟著過世了。所謂情之一字,可救人可殺人,閆二小姐其實就是因為傷心過度才染病的。不得不說是一對苦命鴛鴦。”
這就是個隨處可見的景區故事,真實性完全不可考,也不知道這旅游團的地導有沒有添油加醋,但季書言卻聽得如鯁在喉。
尤其是旁邊還有人笑了一聲,“要不怎麼說初戀可貴呢,這個閆二小姐多談幾個可能就沒這麼傻了,還是經驗太少,年輕人就是容易為感情要死要活。”
季書言:“.……”
他背過身,偷偷地沖那人翻了個小白眼。
就你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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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一天,季書言也沒能記住什麼歷史名勝,腦袋里一直亂糟糟的,他也沒怎麼拍照片,只給季圓留了幾張。
季圓接過來一看,止不住地嫌棄,“舅,你這拍照技術可真是直男審美,跟我真人不說是有多麼相似,起碼也是毫不相干。”
“給你拍就不錯了,” 季書言冷哼一聲,“我就這技術。”
季圓把他往橋上推,“來來來,舅舅你也拍一張。
”
季書言拗不過,只能站了過去,咔嚓一聲,季圓就拍好了,得意洋洋地拿給他看,季書言不得不承認是比他拍得好。
白色的石橋上,他穿著淺色襯衫,戴著大框墨鏡,身后游人如織,楓葉林淺黃淺紅地交織在一起,層林浸染,綠色的植被爬在假山上,確實像入了畫。
季圓看著照片,有點可惜,“要是段哥今天也出來就好了,我們還能拍個合照。”
季書言抿了抿唇,心里想也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可他猶豫了幾秒,還是說道,“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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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記掛著還在別墅里的段執,季圓跟季書言特地提早回去了,季圓還買了一堆紀念品,說要回去分給段執。
在季書言看來,那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也就季圓這個長不大的會感興趣,但季圓興沖沖要跟小伙伴,他也不會攔著。
可他自己卻有點矛盾,回去的路上也在堵車,車子開得慢騰騰,越靠近度假村,季書言心里就越是糾結,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段執。
但等他們回到別墅里,卻發現段執并不在屋子里,別墅里空空蕩蕩,連燈也沒開。
“段哥去哪兒了呀?” 季圓轉悠了一圈,“他不是難受嗎,怎麼還亂跑。”
季書言望著空空的沙發,卻是心里一緊,他記得早上這里還搭著段執的一件外套。
他立刻問季圓,“他的行李還在嗎?”
季圓已經在拿手機,聞言一愣,“我剛剛在樓上沒注意,應該在吧,他拿行李干嘛?”
季書言神色一肅,也不管季圓這迷迷糊糊的發問,三兩步往樓上走。
拿行李能干嘛,當然是一個人獨自回吳城。
他拒絕了段執,年輕人自尊心又強,覺得無法再忍受跟他待在一個屋檐下也實屬正常,尤其是今天早上段執那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可能早就有此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