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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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早就在段執的意料之中。
世界上沒有奇跡,季書言不會在短短的幾分鐘內突然改變心意,他的告白毫無作用,只能被冰冷倉促地拒絕。
他輕輕松開了季書言的手,心口像被一柄小錘子用力敲著,從心尖起被敲得粉碎。
“抱歉,剛才嚇到你了。” 他低聲說道,然后站起身讓開了路。
季書言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庭院里還是夜色繾綣,桂花香濃得像一場夢,被他們喝光的啤酒罐子還堆在桌子上,但先前輕松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
季書言理了理外衣,重新變得平靜冷淡,像什麼也沒發生,往庭院外走去。
段執沒有攔他,只是在季書言快要推開玻璃門的時候,他輕聲喊住了季書言。
“季叔叔,多謝你今天陪我。” 他又說了一遍,“我很抱歉。”
季書言搭上門的手指停住了,但是沉默地站了幾秒后,他還是推開了門,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庭院。
第18章 若無其事
季書言回了臥室,躺在床上卻再也沒能睡著。
他出門的時候是三點多了,回來卻已經快五點了,眼看著再過兩個小時天邊就該泛起魚肚白,他卻瞪著天花板毫無睡意,比剛才出門前還精神。
他簡直是后悔,睡不著也應該在屋子里老實待著,沒事瞎出去溜達什麼。
非要去也不是不行,昨晚本來氣氛挺溫馨的,他作為一個心胸寬厚的家長,看見年輕人因為出柜跟家里鬧得傷心失意,安慰一下也不算過分。
千錯萬錯,說到底,他就不該喝那酒。
酒精害人不淺。
季書言痛苦地捂住臉,太陽穴一突一突地疼。
他到現在還覺得嘴唇有點痛,剛才的段執跟出籠的野獸也沒什麼區別,一樣的兇悍暴躁。
他難得在心里罵了句臟話,罵完還嫌不夠,又低低地罵了句,“小兔崽子。”
可不是個小兔崽子麼。
放著學校里這麼多青春年少的同學不喜歡,非要跟他一個年長十幾歲的長輩糾纏。
本來他還在操心段執對季圓情根深種怎麼辦,但現在一想,段執還不如喜歡季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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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書言懷著滿腹心事,在天色大亮的時候才堪堪睡著,但他一共就睡了兩個鐘頭,第二天九點多,季圓就兢兢業業來敲他房門,喊他吃早飯。
他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很想把季圓打一頓。
季圓絲毫不知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還在大聲嚷嚷,“舅舅,你別賴床啊,段執已經在做早飯了,我們還喊了餐廳的點心外賣,特別好吃,錯過可惜啊。”
誰要吃點心。
季書言無奈地捂臉,并不想起來,但看季圓這不喊醒他不肯走的架勢,只能無奈道,“知道了,別敲了。你先去餐廳。”
“哦,那你快點啊。” 季圓噠噠噠地跑了。
季書言在床上又躺了幾分鐘,才不情不愿地起來換衣服,動作遲鈍而緩慢,像在拖延時間。
剛才聽見 “段執” 兩個字,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還沒有健忘到連昨晚發生的事情都記不清,一想到要跟這個昨晚剛跟自己告過白的小崽子坐在一張桌上吃飯,他就滿心不自在。
但不出去又不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且不說這趟旅行還沒有結束,他們早晚還要一起回吳城,就說段執跟季圓這關系,兩個人是鐵哥們兒,他又不可能讓季圓去跟段執斷交,他們終究是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季書言扣好了襯衫扣子,往鏡子里看了一眼,幾乎一夜沒睡,他的臉色有點蒼白,眼下也是淡淡的青色,一看就知道沒休息好。
但大體上沒什麼問題,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他給自己做了一分鐘的心理建設,才推開門走了出來,下了臺階,到達一樓的餐廳,他一眼就望見了正在往桌上放早餐的段執。
而段執也正好抬起頭,兩個人視線相撞,空氣都安靜了。
季書言一眼就發現段執也沒有平時神采奕奕,頭發稍微有些凌亂,眼睛里還有未褪去的紅血絲,氣勢消沉,嘴唇上的破口還沒有好,結成一個深色的痂。
好在他皮相足夠俊美,即使這樣精神不濟,也只顯出一種頹廢的美感。
看見季書言過來,段執神色凝住了一會兒,片刻后卻又低下頭,若無其事地說了句,“早上好,季叔叔。”
季叔叔。
季書言抿了下唇,這時候倒又知道裝乖了,不是昨天按著他叫 “季書言” 的時候了。
但段執能知情識趣地裝作無事發生,他也不至于斤斤計較,點了點頭,和之前一樣平靜道,“早。”
桌上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確實像季書言說的,很豐盛,季書言乍一眼看過去,八九成都是他愛吃的。
他不由想起來上次段執在他家留宿,早上起來也是這樣細心體貼,只是那時候他一心以為是段執天性如此,沒想到其實可能是段執在討好他。
他拿著筷子,突然就有點手足無措。
段執坐在對面,一言不發地喝著豆漿。
只有季圓完全在狀況外,一點也感覺不到異樣,抄起一盒裝在竹編小籃里的點心放在了季書言面前,“舅舅你嘗嘗這個,都是咸口的點心,還是這兒的特色,段執知道你喜歡特地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