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處無芳草,別灰心。”
這話越聽越不對勁。
段執皺起眉,“你等等,你先告訴我,你覺得我喜歡誰?”
“季圓啊,” 季書言一臉理所當然,“我都看出來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他的,雖然我不贊成你跟季圓戀愛,但是暗戀是沒有錯的,” 他斟酌著不想傷害段執,放軟了口氣,“你是個不錯的人,沒有季圓你也能……”
段執卻打斷了他,臉色也沉了下來,“你認為我喜歡季圓?”
季書言不明白段執為什麼突然變了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段執輕嗤了一聲,“你憑什麼覺得?”
季書言眨巴了下眼睛,這要說起來,證據還真不怎麼足,但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斷,一一數給段執聽,“你倆年齡相當,你跟他關系好,又照顧他,在一起也很開心。但你卻不告訴他你有心上人,反而告訴了我,所以你肯定是想從我這里下手,提前給我打預防針。”
但他是不會上當的。
這是他的寶貝季圓,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交給任何人。
季書言在心里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但他很快就輕松不起來了,他發現對面的段執完全收斂了笑意,陰沉沉地望著他,明亮的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染上了冷色,像藏在懸崖下的湖泊,涼得刺骨。
他莫名有點害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嘛這樣……” 季書言不太高興,“被我戳穿了也不用這麼兇吧,我又沒,沒說什麼。”
但他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刺在了段執的神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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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呼出了一口煙,薄荷味消散在空氣里,愈發地刺激了大腦。
他不像季書言酒量這麼差,他一直很清醒。
他清楚地理解了季書言的每一個字。
季書言居然,覺得他喜歡季圓。
他差點笑了出來,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他藏首藏尾地待在季書言身邊,他乖乖地收斂起心里的貪欲,他溫柔耐心地扮演著一個無害的后輩,他努力地博取季書言的一點好感。
這輩子他都沒有這樣卑微過,下午在佛前許愿的時候他還在想,如果季書言能喜歡他就好了,也不用太多,一點就好。
可到頭來,季書言卻覺得他喜歡季圓。
就因為他們年紀相當。
這簡直是個笑話。
他咬著煙,冷冷地看著季書言,他沒有醉,他一直很清醒,但酒精依舊流淌在他的血液里,燒得他渾身發燙。
他盯著季書言,長而濃密的睫毛眨了眨。
這個比他年長的男人,有著一張與年紀截然不符的純真臉孔,清瘦高挑,漂亮得像湖水里洗過的珍珠,溫潤又冰冷,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瀆。
可他清晰地記得上次在酒店里,季書言是怎樣無助地抓著他的袖子,輕哼求饒,吻著他的時候像個勾魂的妖精,清醒的時候卻又滿臉無辜。
現在也一樣,季書言什麼也不用做,只是靠在沙發上,醉得臉頰生粉,眼睛也濕漉漉地看著他,輕易就勾動了他心底的欲望。
段執熄滅了手中的煙,紅色的煙頭掐滅在黑色的煙灰缸里,空氣中卻還殘留著煙草味。
他慢慢地往季書言靠近,離得太近了,幾乎把季書言逼到了角落里,輕而易舉地就能把季書言籠罩在身下。
“季叔叔,” 他對著季書言笑,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卻沒有溫度,“你猜錯了,我不喜歡季圓,我只拿他當哥們兒。”
季書言這下子再遲鈍也感覺到哪兒不對了。
他看著段執,覺得他危險又陌生,他沒有見過這樣陰郁冷漠的段執,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他骨頭都嚼碎,然后吞下去。
可是出去的路已經被段執封死了,他幾乎是被段執半抱在了懷里。
“你想知道我真正喜歡誰嗎?” 他聽見段執又問,聲音低柔沙啞,像情人間的私語。
季書言背脊一涼,本能地搖頭。
他不想聽,他不覺得這個答案會有多好。
但段執低低笑了一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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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一把攥住季書言的手腕,重重地壓在了沙發上,季書言驚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唇就被堵住了。
濕紅的嘴唇,混合著麥芽香和冰冷的薄荷煙草,溫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段執一條腿卡在季書言的膝蓋中間,死死地把他禁錮在自己的身下。
沙發上的抱枕被踢到了地上,灰色的抱枕,繡得卻是粉色的合歡花,灰撲撲地滾到了一邊,無人問津,旁邊卻垂下來一只手,瑩白如玉,能看清手背上藍色的血管,在空中無力地抓撓了兩下。
季書言極力抿著唇,卻還是被撬開了牙關。
這是一個根本算不上溫情的吻,與上一次那過家家一樣的吻截然不同,夾雜了一絲暴戾,藏著壓抑已久的,無處宣泄的情欲。
段執按住了季書言的肩膀,粗暴的,蠻橫的,讓季書言只能仰著脖子承受。
他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裝什麼無辜乖巧,演什麼體貼溫柔,季書言會多看他一眼嗎?
不會的。
季書言只會當他是個不成熟的小兔崽子,無足輕重,根本不需要放在平等的地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