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跟其他游客一樣去領了香。
季書言實在沒什麼心愿,只能祈求全家身體健康,再加上這是姻緣寺,他想了想,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希望季圓這小傻子,也能有人知他冷暖,知他心憂,愿意一生一世陪著他。
至于他自己,他是完全沒想起來。
但是許完愿,一睜眼,他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面前森嚴的佛像,也不是舉著香念念有詞的季圓,而是站在他左前方的段執。
段執舉著香,也慢慢睜開了眼。
青燈古佛,他一身黑衣站在佛前,站得筆直,遠望亭亭如青竹,俊美風流的臉上也收斂了平時漫不經心的笑,沉肅端莊,說不出的清冷,琥珀色的眼睛望著前方,像藏著千言萬語。
季書言瞧不出段執是虔誠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跟段執一起上前,將三根香插在了香爐里,隨口問,“你求的什麼愿望?”
段執笑了笑,“你沒聽過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季書言沒想到段執還挺迷信。
“那我不問了。”
但段執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青煙繚繞,又道,“這寺廟既然是保佑姻緣,我當然也是求的這方面。”
季書言微微一怔,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段執是有喜歡的人的。
上次在他家留宿的時候,段執親口說的,他有一個喜歡的人,藏在心底,念念不忘,卻又無法開口。
只是這麼多天過去,段執也再沒提起來過,他幾乎忘記了這件事。
季圓也插好了香,過來找他們,三個人順著人流的方向,一起出了寺廟。
踏過寺廟的門檻,門內的紛紛擾擾,紅塵男女都被拋之腦后,門外是一片已經變成商業區的古街,屋檐下掛著叮當作響的小鈴鐺,黃銅做的,在風中輕輕搖擺,聲音并不空靈清脆,反而帶著一絲厚重,一聲又一聲,沉沉地撞在人心上。
段執跟季圓在門口的文創店買祈福御守,季圓挑了個藍色的保佑學業進步,而段執卻挑了個溫柔的粉色,一看就知道是戀愛符。
季圓震驚不已,沒想到段執居然會買這個,叭叭叭地一直在追問,段執卻不理他,只是細心地把那粉色御守掛在了包上,也不管那粉色和他的包有多不搭。
季書言盯著他倆看了好一會兒,他沒有買任何東西,就站在綠樹的陰涼處等他們。
那粉色的御守在風中搖搖晃晃,像飽含著一段無可言說的心事。
.
回去的路上,季書言一直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季圓幾次叫他,他都在走神,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剛剛說什麼?” 他問。
季圓奇怪地看著他,“我在問你晚上去不去泡溫泉,” 他揚了揚手上的度假手冊,“這個山莊挺大的,分休閑區和住宿區,溫泉除了大的露天場地也有私湯,就是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預訂。”
原來是問這個。
季書言點了點頭,“能的,這度假區的老板是我朋友,我提前跟他說好留了個包廂。”
季圓頓時放心了,他還蠻喜歡泡溫泉的,尤其是在外面跑了一天,泡在溫泉湯里喝著冰飲吃著水果,實在是種享受。
但旁邊的段執卻一言不發。
要跟季書言一起泡溫泉,他實在不知道這是嘉獎還是折磨。
上次在酒店里,季書言神志不清,根本不會知道他當時經受著怎樣的考驗,如今一塊兒泡溫泉,他們卻都是清醒的。
段執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十分懷疑自己能不能繃住。
.
好在他很快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季書言定的包廂里有兩個溫泉池子,一大一小,中間還有個石子路隔開。
吃過晚飯,他們就拿上各自的浴衣去了溫泉館,季書言還在門外買了三條泳褲。
季圓一臉抗拒,“舅舅,這也太土了,誰泡溫泉還穿泳褲。”
季書言卻沒商量,“我家就這樣。”
季圓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安慰自己就當來游泳的。
泡溫泉之前要先去隔間淋浴。
段執先洗好,裹著個白色浴巾就先下了水,自覺進了小的那個池子。
這溫泉是石頭砌成的邊緣,被打磨得很圓潤,溫泉上方一個竹編的棚頂,四周種滿了高樹,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他躺下沒多久,季書言跟季圓就也出來了。
季圓身上也就圍了個白色的大浴巾,真拿溫泉當泳池,砰得一下就往水里蹦。
段執在隔壁溫泉都差點被濺到,當場想把季圓拎過來揍一頓。
但他很快就顧不上季圓了。
比起侄子的奔放,季書言就矜持多了,嚴嚴實實地穿好了茶灰色的浴衣。他本就清瘦,茶灰色的面料襯得格外好看,臉上帶著被熱氣蒸出來的一點粉暈。
他在池邊稍微試了下水溫,就脫掉了浴衣走進了水里,霧氣蒸騰,他站在霧里,肌膚如白玉,發如濃墨,修長的鎖骨和天鵝般的脖頸,漂亮得像尊神像。
段執眨了眨眼,把臉轉到了一邊。
偏偏在場除了他心懷鬼胎,另外兩個人全都坦坦蕩蕩。
季圓的手在他舅舅腰上摸了摸,大驚小怪道,“舅舅,你明明不怎麼鍛煉,為什麼居然也有點腹肌呢,”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努力吸了口氣,繃出了一點形狀,“我好像也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