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執自己卻沒能閑著,把他和季書言弄濕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房間通了風,以防萬一又讓外賣送了感冒藥和退燒藥過來。
等到一切忙完,他才躺在了沙發上。
剛才開房的時候太混亂了,他也沒顧得上挑選房型,前臺的小姐看他抱著季書言,一秒想歪,直接給開了個情侶大床房。
這就導致他現在又無床可睡。
段執裹著毯子躺在沙發上,也沒多困,側頭看了看睡得平穩的季書言,心想明天起床的時候,季書言的臉一定精彩紛呈,還怪讓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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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執猜得一點沒錯。
一夜過后,季書言醒了,卻半天都鉆在被子里不肯見人,羞憤至極。
白色的被子被他當成了盔甲,整個把自己罩上了,只露出一只抓著被子的手,手指修長,瑩白如玉,指關節卻透著淺淺的粉。
段執勸了半天都沒用,只能趴在床邊哄,活像一個騙貓咪出窩的鏟屎官。
他苦口婆心道,“季叔叔,你想開一點,都是成年人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丟人也就這一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連季圓都不會告訴。”
季書言聽得腦殼子嗡嗡的,只想讓他閉嘴。
這大風大浪他是真沒見過。
他并不是因為被下了藥又求段執搭救才覺得丟臉,而是無法面對自己昨晚的行為。
他早上剛醒來的時候,還不太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可等他想起更多的細節,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他清楚地記得,他神志不清地纏在段執身上,段執好心好意幫他泡冷水澡,他卻抬頭去親人家,段執往后退,他卻還不依不饒地追過去,迫使段執跟他一起沉淪。
那一間狹小的浴室,段執漆黑得陰沉駭人的眼睛,掌心滾燙的溫度,落在他身上的力度,全都還歷歷在目。
……
總而言之,他輕薄了段執,人證物證俱在。
季書言痛苦地捂住了臉。
他的行為跟性騷擾有什麼區別,吃了藥又怎麼樣,這難道是當禽獸的借口嗎?一樣無恥。
他但凡知道最后是這個結果,打死他也不會給段執打電話。
偏偏段執格外的好脾氣,這時候還在被子外勸他,一點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你先出來吃個早飯吧,折騰一晚你也得補充點力氣是不是,” 段執說道,“我買了粥和蛋餅,吃完再生氣。”
季書言:“……”
他真是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為什麼段執一點都不計較,仿佛他才是那個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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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窩里逃避了好一會兒,季書言最終還是從里面鉆了出來,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
他臉色蒼白,規規矩矩地坐在床上,連雙手都平整地放在被子上,清瘦的身子裹在浴袍里,脆弱得像一折就斷。
他對段執半彎了下腰。
“昨晚真的很抱歉,” 季書言睫毛輕輕顫了顫,一夜過去,他聲音有點沙啞,音色比平時低許多,“我當時只想到你是離我最近的,所以打了電話,我沒想到我會做出那些事。真的很對不起。”
他定了定心神,又道,“我不知道怎麼補償你,但只要你提,我都可以盡量去做。”
這下輪到段執愣住了。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在季書言眼里,昨天的事情是他占了自己的便宜?
段執微妙地抬起了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且不說昨天那些事情都是他主動的,就算是半推半就,他倆也沒真的發生什麼,根本不值得季書言如此惶恐。
但凡換了一個人,都不會這樣一本正經地祈求原諒。
也就季書言,活到三十幾歲還天真過頭,眼神澄澈明凈,到現在沒有被人吃干抹凈都是個奇跡。
段執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季書言反而更為不安。
他盡量溫和平靜地看著段執,“你別不好意思提,也別顧及季圓不好開口,這是我的問題,我應該對你負責。”
聽見 “負責” 兩字,段執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季書言被他笑得一臉莫名。
段執好笑地問,“你準備怎麼負責?”
這問題倒也把季書言難住了,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只要你提,” 他斟酌道,“金錢也好,道歉也好,或者別的性質的補償,我都可以。”
段執笑得更厲害了。
他搖了搖頭,看季書言一副天都塌了的樣子,都快不忍心再欺負下去了。
他從旁邊拿起買好的牛肉粥塞進季書言手里,“別這麼緊張,季叔叔,先吃飯吧。”
季書言一臉懵逼。
段執幫季書言攪了攪粥,往里面加了一點碎蔥,漫不經心道,“我今年二十歲,不是十二歲,昨天你喝醉了,但我可沒有,我如果不想管你,我大可以把你扔進浴缸就走人。所以昨天的事情對我來說,頂多算個友好幫助,不是什麼大事,你也犯不著戰戰兢兢。”
要說他完全沒想過趁火打劫,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季書言一臉認真地說提什麼要求都行,他反而特別想逗逗季書言,說你真這麼愧疚,不如當我男朋友吧。
但恰恰是因為季書言這麼認真,古板又可愛,惶恐不安地盯著他,他反倒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