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個人聽完,梁悅先說話了:“那沒什麼事兒,我先去睡了。”
孫副說:“啊呀鬧成這樣怎麼收場!”
刑墨雷說:“東西給我,我去跟柳文浩說。”要轉身走,沖著佟西言又叮囑了一句:“等我。”
師徒倆這還是幾個月以來頭一遭坐在主任辦公室里喝茶聊天,時間已經午夜,外面的雜事也已經處理完畢,兩個人靠著桌子坐,這一刻的安靜,好像整個世界就剩他們倆了。
刑墨雷默默燒煙,佟西言手里握著他的大茶杯,八寶茶冒著熱氣。
刑墨雷說:“心里不痛快就說出來,別總是悶著,把自己悶壞了。”
佟西言說:“沒什麼不痛快的。”
刑墨雷說:“沒什麼不痛快,干嘛擺這種臉色我看?”
佟西言說:“什麼臉色?我不想笑更不想哭,難道連平靜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刑墨雷說:“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我認識你十年了你一點兒變化沒有,是個男人,就什麼都說出來,別跟大姑娘似的悶在心里,你這姓格別不別扭,你干脆的扇我兩下,那不痛快了嗎?”
佟西言說:“你想聽我說什麼?我坦白跟你講我真的不生氣,我連生氣的勁兒就沒有了,十年了,我沒變,你也沒變,我想以后也不會再變了。”
“那又怎麼了,如果你一開始就受不了我這樣你這十年難道一直就是熬著的嗎?”
佟西言說:“是。”
刑墨雷給噎得一時間說不上話了,煩躁不過,把剩下那點煙pi股摁滅在刺猬一樣的煙灰缸里,緊接著又抽了一根塞嘴里。
佟西言問:“那你呢,你拿我當什麼?”
刑墨雷說:“我是錯了,我道歉,保證這是最后一次行不行?”
佟西言問:“你把我當什麼?知己?你有一大堆知己,愛人?你真的知道怎麼愛人嗎?你幾時做事是把我放在同一高度來考慮的?你只把我當成是你的東西,一件東西。”
“放pi!”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佟西言冷靜的像是個律師。
刑墨雷說:“我是真搞不明白了,一個柳青,你就這麼在意?”
佟西言說:“其實我根本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喜歡的是梁悅,我喜歡梁悅。”
刑墨雷跟盯鬼一樣盯了他幾秒鐘,說:“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喜歡梁悅,可我相信你是真喜歡柳青,就像你喜歡護士長,你喜歡她們是嗎?”
刑墨雷說:“這跟你想的不是同一種喜歡。”
佟西言覺得滑稽,說:“那你說說看,是什麼喜歡?你敢說那不是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喜歡嗎?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可我不是唯一,我一直以為在你心里我應該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你會收斂,會改變。”
“除柳青以外,這一年我沒碰過別人,就是你。”
“你真的那麼喜歡我?你愛我?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把給我的愛又分出一份來給柳青的?”
刑墨雷招架不住,沉默了。
佟西言無奈的笑,說:“其實這十年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你需要的,不過是一個排解寂寞的對象,一個隨叫隨到乖巧聽話的下屬,一個備胎。可是我是真的愛你,這就是你我的區別,我已經,受夠了。”
刑墨雷說:“你別說這種讓我坐不住的話。”
佟西言沉默了一會兒,說:“醫院有個送醫下鄉的名額,我已經跟梁悅說了我去。”
“不行!”刑墨雷大了聲音,他沒轍了,他現在才知道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徒弟其實口才了得,他幾乎沒找到什麼空隙推翻他的話,最后他下意識的擺出了師父的姿態來,說:“不行!你不能去!”
佟西言只是看著他,沒說話。
刑墨雷有一種站在懸崖上的感覺,他好像非得把話在今天說清楚了,否則他會失去他,他一團混亂,比上最大最難的手術還要緊張,甚至開口時都有些結巴:“可能我是、是不會愛人,但是我對你是真的,那會兒你剛來,你叫我一聲‘刑老師’,我就管不住自己了,這種感覺我從來沒有體驗過,那樣下去要出大事,所以我給你介紹人家,看你結婚,我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可完全沒有用,我沒有一天不在嫉妒壓抑,直到你妻子去世,我才如釋重負。我這半生從來沒有對其他人這樣過,你好像站在我的心尖上,你開心,我也開心,你不開心,我比你還火大,可能是我引誘了你,你才會一次次不怕死的來點火,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鬧我,我都想把你壓在墻上,狠狠強暴你,可我做不出來,你真是我的克星。”
“我希望每一天都能有新鮮的人事轉移我的注意力,我跟不同的女人吃飯,甚至上床,我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不過幸好,陳若給了我一個借口,他成全了我。那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一下子覺得自己年輕了十歲,什麼壓力都沒有了,尤其是,你父母能同意,想想真是別無所求了。”
“也是那時我跟柳青說明白了,我很抱歉拿她當試驗品。我真的做錯了,她太年輕太當真。有時她看我的目光跟你有點像,這或許我一直下不了狠心的原因,我說喜歡她,只是覺得她可愛單純,并沒有別的意思,也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做,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她讓我徹底把她抹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