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悅被映入窗簾細縫的閃電刺眼亮驚醒,翻身下床拉緊窗簾。心里擔心剛有些恢復意志的梁宰平,拉攏了單薄的睡衣去看。
開了門,嚇一跳。梁宰平背對他站在窗前,窗戶沒有關,大雨刮進紗窗,夾著頻繁的雷電,看起來驚心動魄。
梁悅沖上前去啪的一下關上窗戶,猛推了一下梁宰平,使他一下子跌坐在床上。閃電的白光隱約照出他的臉,還是那樣毫無生氣。
他是怎麼站起來的?!即使是每天都按摩,他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下地了,傷成這樣,他居然還能突然站起來。梁悅不敢相信,蹲下來摸他的腿,卻發現褲管全部都濕透了。
連忙解開他的衣扣褲帶,脫了濕衣服,用大被單裹住他,開燈叫特護過來,找了套干燥的睡衣給他換。
梁宰平是故意搗亂的。特護拉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解開他緊緊拽著的被單。
梁悅有些冷,打了個噴嚏,無奈說:“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等房間里就剩兩個人了,梁悅再去拉被單,他松手了。
梁悅抬起他的手臂把衣服套上去,一顆一顆給他把扣子扣好,又想打噴嚏,連忙捂著鼻子走到角落去。
恐怕是感冒了,他吸著鼻涕想。把梁宰平按倒,被子一拉,匆匆跑出來,在起居室找藥盒拿感冒藥吃。
正頭昏腦脹的吞藥丸——干吞藥丸對他來說輕而易舉,聽著后面有腳步聲,一回頭,喉嚨里兩顆藥差點沒跑氣管里去。
梁宰平站在他后面,而且,沒穿褲子。
梁悅使勁拔自己頭發,抱著頭原地轉圈,拉著他往回走。
回了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把褲子套上,看著他睡下去,自己剛去開了個門,他又坐起來了。
梁悅徹底毛了,噌的一下爬上床,四肢壓四肢,身體壓身體,把梁宰平固定在床上,咬牙切齒:“你要干嘛?!”
梁宰平一動不動,梁悅隔好幾秒鐘才想起來這是個病人,連忙爬到一邊叫:“爸爸?爸爸?”
梁宰平的呼吸很均勻,梁悅松了口氣,這麼一鬧騰,自己都覺得眼前一陣陣發昏,直接就栽倒在床上,睡著了。
護士長接到刑墨雷的電話,雖然有些納悶,還是在黑板上寫了晚上開會的公告。
辦公室里幾個小年輕哀嚎,又得浪費一個晚上。醫院的會議可以缺席,科室的會議,尤其是主任的會議,那是怎麼都沒膽子缺席的。
于是幾個人下了班沒回家,直接就在食棠吃晚飯。
護士長端了餐盤,見佟西言一個人坐在角落,走過去打招呼:“領導!”
佟西言正神游,嚇了一跳,抬頭看是她,把湯碗拿開了讓地盤。
“晚上來嗎?”她問。
佟西言點頭說:“就是我的事。”
護士長一愣,問:“你又有什麼事?”
連她都用了“又”字了,佟西言只好苦笑,說:“會上說吧。”
護士長看他臉色不對,關切的問:“院辦的工作要是不適應,你就回來嘛,主任本來就舍不得你走,要不是看在院長不省人事,他怎麼都不會同意梁悅把你弄走,你不在,科室里什麼事都要他抄心,他這脾氣呀,一天比一天爆,小的那幾個,都不想待了,私底下商量要換科室呢。”
佟西言說:“怎麼不讓其他人幫忙,于鵬呢?”
“你師父,除了你,其他人他一個都不放心。”護士長無可奈何,卻有心開玩笑:“下個月給腫瘤科加獎金嗎?高升了可不要忘了我們哦。”
佟西言沒心情接話茬,勉強笑了笑。
飯后一起回科室,辦公室里到了不少人了,有說有笑閑聊著,沒一會兒刑墨雷就到了。
他一進門,辦公室唰的一下鴉雀無聲,旁邊的小醫生機靈的把他的茶杯遞上去,他端著茶杯,坐在常坐的位置里,環視所有人一圈,說:“站著舒坦是吧?成,那都站著吧。”
二十幾個人目目相覷,哀怨的看他:您也沒讓坐啊。
“召集你們,是有個消息要說,我們腫瘤科啊,馬上就要出名了。不但是醫院里出名,市里省里都要出名了!”
護士長一驚,看向佟西言。這是出什麼大事了?
“一級醫療事故!”刑墨雷砰的一下砸茶杯,怒瞪著一干人,問:“知道是哪個病人嗎?!”
無人答應。佟西言捏了捏鼻根。
刑墨雷臉色鐵青,點頭說“很好啊,家屬這御狀告到省里了,我們呢,連是哪床病人什麼毛病都不知道!”
病案被摔在桌面上,又是一聲響,桌面似乎都被拍起灰塵來。
“都好好看看!”
于鵬第一個把病歷拿過去翻,然后再傳給下一個。其中一個小年輕只看了一眼病人的名字,就抬頭驚慌看佟西言,這個病人是他請佟西言簽的字,在他病休結束剛回來上班那天,之后沒幾天病人就死亡了,那正是佟西言為他丈人勞心的時候。
佟西言看這小家伙要著急發言,心里十分清楚緣由,連忙用眼神壓住了他,皺了皺眉,示意他看看刑墨雷的面色,再考慮要不要找死。
刑墨雷做了兩個深呼吸,叫護士長:“你去,統計化療的跟病危的人數,都摘出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