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顱內血腫清除手術做得非常成功。但梁宰平短時間內不會蘇醒,事實上因為創傷面積太大,他的蘇醒時間以及蘇醒后的恢復狀況都是問號。
梁悅跪在床頭抓著梁宰平的手臂,眼睛死死盯著他血污拭凈的臉,面色白的恐怖。一旁的護士看著看著,忍不住跑到外面辦公室哭。
刑墨雷帶著佟西言在餐廳吃了晚飯回來,隔著玻璃看情況,梁悅還跪在那里。
院辦主任受了其他人囑托,走進去輕聲勸:“小悅,不要這樣,你爸爸會心疼的。”
梁悅抬頭看他,目光呆滯。
“他吃東西了嗎?”刑墨雷問ICU主任。
ICU主任抖著他稀疏的眉毛搖頭:“吃了兩口,轉個身全吐了……院長這一出事,孩子傷得最重,這樣下去身體還不垮了。”
佟西言忍不住要進去,被ICU主任攔住了:“西言,你行個好吧,一下午我這無菌室進進出出全是人,都快變成會客室了,院長這還帶著管子,你也不想他肺部感染吧?”
佟西言猶豫了,監護室里傳來異響,三個人同時看過去。
院辦主任似乎是想把梁悅拉起來,不知道說了什麼,或者可能是手勁大了些,突然梁悅表情痛苦的叫了一聲,一把就將他甩開了,撲倒床上哭叫著使了勁搖晃昏迷的梁宰平。佟西言管不得什麼無菌了,大步闖了進去,想抱住梁悅,梁悅趴在梁宰平身上,尖叫著不讓人碰,眼淚流的滿臉全是。刑墨雷連忙上去拉,但梁悅的手緊緊抓著床護欄,關節都發白了,就是不肯放。
“安定!安定!”他抬頭對佟西言叫。
ICU主任連忙從急救藥品柜里拿了一支安定,三個人手忙腳亂好歹是給梁悅用上了,佟西言打完了針,手抖得厲害。
刑墨雷松了手,梁悅趴在梁宰平身上,哭得漸漸小聲,慢慢安靜下來,到沒了聲音。他彎腰把他打橫抱起。
佟西言紅著眼眶跟ICU主任打商量:“就讓他睡隔壁間監護室吧,離院長近些。下午睡我們值班室,他一醒了就跑開去到處找院長,丟了魂似的。”
這種時候這種要求誰還會拒絕?ICU主任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安置好了梁悅,三個人出來到辦公室,里面坐了幾個院辦干部跟十幾個科室主任,對著CT片和復查片子小聲研究。中間幾位占有醫院一些股份,是股東。
孫副院長剛掛了電話,說:“市政廳秘書處來電話問情況,市長明早過來。”
“唉……”不知誰的嘆息聲。
“駕駛員的后事都安排了嗎?”
總務科長點了個頭:“去了,就是補償的金額數,原來都是院長簽……”
孫副院長環視了一圈在座的人,跟其他兩位管理后勤和基建的副院長點了個頭,說:“這種時候,也只能是大伙兒商量著看了。”
佟西言說:“還是等梁悅醒了問問他吧。”
一屋子人全看他。佟西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輩份沒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頓時有些尷尬,這里不是中高層領導就是醫院股東,他不過是個小小外科主治。
孫副院長說:“梁悅現在的身體狀態和菁神狀態,都不合適參與醫院常務管理,況且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個小孩子。”
刑墨雷點了支煙,說:“他滿18歲了。
”到底是護食。
話里的意思是,梁悅已經成年,梁宰平要是死了,他將繼承這家醫院,還有其它更多。誰也不知道梁宰平到底有多少資產。
孫副這次沒有反駁,這時候,說什麼話,都是要在腦子里轉幾個彎的。
佟西言十點多才回到家里。佟父坐在客廳看電視,佟母正在給孫女洗澡,聽到他回來了,連忙出來問情況:“梁院長怎麼樣了?”
佟西言沮喪的倒進沙發:“不怎麼樣,興許明天醒,興許永遠醒不了。”
老太太雙手合十朝東方拜了拜:“真是阿彌陀佛,那麼年輕有為的一個人,才四十幾歲,這是造的什麼孽,老婆孩子可怎麼辦哦。”
“他很早就離婚了,只有一個兒子,跟他過。”佟西言想起梁悅,心情更沉重。
佟母說:“唉……今天我跟你爸又去看了你丈人,老頭子氣色很不咋地,老年喪子,幼年喪父,都是大不幸。”
佟西言突然有一種無限幸福的感覺,他抱住了佟母的水桶腰,有些想哭:“媽,對不起……”
佟父跟佟母交換了眼神,不明白兒子這是怎麼了。佟母摸摸他的頭:“傻孩子,別想太多。你孝順,我們知道。我跟你爸算是有福氣了。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媽還不是怕你受委屈,打小你就不愛說心事,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西西啊,聽媽一句話,趁年輕,再找一個吧,再過兩年我跟你爸走了,也好走得安心……”說著說著眼淚就要下來了。
佟西言今天看太多人流淚,受不起了了,一時腦熱,說:“您別這樣,我有人……”
佟早早跟鼴鼠似的突的一下挺直了小腰板,坐在小板凳上炯炯有神看著自己爸爸。
佟母喜出望外:“啊?!你有人怎麼不早說?!是誰?我見過沒?”
“好像見過,好像沒,沒見過。”佟西言結結巴巴,懊悔自己說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