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段時間,光顧著梁家父子了。
他問了熟人,說這種情況,人恐怕不能帶來醫院看病,無奈之下,只好請成向東出診。那人倒是好說話,一口答應了。
等待了很久,緊閉的那扇門才被打開。成向東出來,里頭穿制服的警官隨即帶上了門。
“怎麼樣?”佟西言問丈母娘的情況。
成向東坐下埋頭開方,說:“我都跟他們說清楚了,老太太有很嚴重的自殺傾向,是老人年常見的抑郁癥,應該是一直都不開朗,老爺子跳樓那事一刺激,癥狀就加重了。”
佟西言認真聽著,問:“那你看……”
“這里頭我正好有舊識,先把人弄出來,我開的藥,你要盯著她吃,然后還是要來我這里做一個療程的心理治療,6周左右,但是最要緊的是家人能夠給予心理上的支持和安慰,多關心她,引導她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有愛好,有同齡人相處,哦,還有很要緊的一點就是關注她的睡眠情況。”
“這個……”
“沒時間是不是?”
佟西言慚愧的笑。
成向東說:“這樣吧,我知道本市有一家療養中心,是針對老年人的。那邊有專業的神經內科醫生和看護,我有熟識的人,不如你帶老太太過去看看,要是可以,就辦一下手續,只是收費比較貴。”
佟西言連忙說:“那不要緊的!貴點就貴點,人能照顧好就行。成醫生,真是,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
成向東笑說:“謝我做什麼,每介紹一個客戶,我收他們三分之一回扣的。你可別告訴太子爺我給人當醫托啊。”
佟西言剛要著急澄清,見成向東含笑拿手機開始聯系,才知道他是開玩笑的。
把人安頓好,看時間也過飯點了,佟西言匆匆趕回醫院,他跟梁悅說好下午陪他出去一趟。
回到院辦,梁悅正吃飯,見他滿頭汗跑進來,招呼:“正好,一起吃。”
佟西言說:“我先喝杯水。”
梁悅問:“這回都妥了?”
“嗯。”
“呵,成向東倒還有點本事。”
“謝謝你讓孫副把這筆錢直接給了老太太。”
“本來就是醫院的人道補償。快吃吧。”
佟西言接了筷子,坐辦公桌邊角旁一起吃小灶。梁家的保姆手藝很不錯,難怪伺候得了太子。
“下午去哪兒?”
“彌陀寺。”
佟西言含著一口飯:“唔?”
梁悅說:“去求個簽。”
“求簽?”
梁悅挑了一下眉,埋頭扒飯,沒再說話。
車子彎進深山老林里,路面坡度越來越陡,最后在一塊稍寬敞的轉角梁悅示意下車走,也讓佟西言趁機調車頭。
幸虧是陰天,山間野風吹來,濃濃的仲夏芳草香撲面。山路寬約兩三米,路面平整,兩邊雜草除的干凈,倒像是常有人走動的。兩個人沒有帶什麼箱包,上山路上倒走得還輕便。老遠聽見蟬鳴聲中夾雜的隱約風吹銅鈴聲,已經看得到青瓦房頂。
佟西言問:“怎麼知道這里的?”比這出名的寺廟多了去。
梁悅說:“每年暑假我爸都會帶我來避暑住一段時間,住持師父是個奇人。”
佟西言正琢磨這奇人怎麼個奇法,轉眼就到了人家門前了。三格石階,兩扇大紅木門,匾額陳舊,尚書彌陀寺三字,看上去與一般寺廟并無兩樣。
很安靜,似乎沒有人。
梁悅自是十分熟悉地形的,領著佟西言走邊上回廊,在偏殿里找到一個翻經書的老師父,才合掌恭敬彎腰:“明凈師父。
”
“梁施主為何而來?”明凈沒有抬頭。
屏風后面出來一個小和尚,端了清茶兩杯,像是恭候已久。
“家父臥病在床,特來求個平安簽。”梁悅仿佛改了姓子,教養好得像是出自書香門第。
明凈很久都沒有回答。屋內沒有電扇,片刻便汗流浹背,梁悅不急,佟西言自然是坐在一邊不敢造次。
足足等了差不多個把鐘頭,明凈才合攏經書起身,拿過桌面上的蒲扇往外走。
梁悅與佟西言連忙跟上。沿著回廊一直到大殿,從側門入,明凈遞上來一束香,梁悅接了,找個遮風的角落點著,插到殿外大香爐里,然后返回來恭敬跪在蒲團,雙手合掌默念:菩薩,如果你聽的見,請體察我為人子一片苦心,只要他能醒過來,從前的一切我都愿意按他的意愿去嘗試,盡量不再忤逆他,叫他爸爸,我保證。請賜我一根上上簽,保佑他醒過來。
念完了,難過極了,頓了一會兒,確定眼淚不會掉下來,才敢俯身三拜。
明凈遞了簽筒過去。梁悅搖了半天,見有冒尖的,連忙又搖下去,猶猶豫豫,到底還是掉了一根下來。
趕緊抓起來看,第九十五簽,曹丕稱帝,中吉。佟西言把梁悅拉起來,把簽交給明凈,忐忑等他解簽。
明凈把簽簿翻到頁,推到兩人面前,四句話:志氣功業在朝朝,今將酒色不勝饒,若見金雞報君語,錢財福祿與君招。
梁悅似懂非懂,說:“請師父明示。”
明凈說:“從簽上看,令尊的病,近日難愈,非但難愈,恐有加劇之勢。”
梁悅臉一白,說:“但是,這是中吉,有個吉字啊!”
明凈頷首,說:“吉是吉家業財運,并非疾病。”
梁悅呆呆說不出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