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幾位占有醫院一些股份,是股東。
孫副院長剛掛了電話,說:“市政廳秘書處來電話問情況,市長明早過來。”
“唉……”不知誰的嘆息聲。
“駕駛員的后事都安排了嗎?”
總務科長點了個頭:“去了,就是補償的金額數,原來都是院長簽……”
孫副院長環視了一圈在座的人,跟其他兩位管理后勤和基建的副院長點了個頭,說:“這種時候,也只能是大伙兒商量著看了。”
佟西言說:“還是等梁悅醒了問問他吧。”
一屋子人全看他。佟西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輩份沒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頓時有些尷尬,這里不是中高層領導就是醫院股東,他不過是個小小外科主治。
孫副院長說:“梁悅現在的身體狀態和菁神狀態,都不合適參與醫院常務管理,況且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個小孩子。”
刑墨雷點了支煙,說:“他滿18歲了。”到底是護食。
話里的意思是,梁悅已經成年,梁宰平要是死了,他將繼承這家醫院,還有其它更多。誰也不知道梁宰平到底有多少資產。
孫副這次沒有反駁,這時候,說什麼話,都是要在腦子里轉幾個彎的。
佟西言十點多才回到家里。佟父坐在客廳看電視,佟母正在給孫女洗澡,聽到他回來了,連忙出來問情況:“梁院長怎麼樣了?”
佟西言沮喪的倒進沙發:“不怎麼樣,興許明天醒,興許永遠醒不了。”
老太太雙手合十朝東方拜了拜:“真是阿彌陀佛,那麼年輕有為的一個人,才四十幾歲,這是造的什麼孽,老婆孩子可怎麼辦哦。
”
“他很早就離婚了,只有一個兒子,跟他過。”佟西言想起梁悅,心情更沉重。
佟母說:“唉……今天我跟你爸又去看了你丈人,老頭子氣色很不咋地,老年喪子,幼年喪父,都是大不幸。”
佟西言突然有一種無限幸福的感覺,他抱住了佟母的水桶腰,有些想哭:“媽,對不起……”
佟父跟佟母交換了眼神,不明白兒子這是怎麼了。佟母摸摸他的頭:“傻孩子,別想太多。你孝順,我們知道。我跟你爸算是有福氣了。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媽還不是怕你受委屈,打小你就不愛說心事,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西西啊,聽媽一句話,趁年輕,再找一個吧,再過兩年我跟你爸走了,也好走得安心……”說著說著眼淚就要下來了。
佟西言今天看太多人流淚,受不起了了,一時腦熱,說:“您別這樣,我有人……”
佟早早跟鼴鼠似的突的一下挺直了小腰板,坐在小板凳上炯炯有神看著自己爸爸。
佟母喜出望外:“啊?!你有人怎麼不早說?!是誰?我見過沒?”
“好像見過,好像沒,沒見過。”佟西言結結巴巴,懊悔自己說漏嘴。
佟早早跳到他身上,嚴肅的說:“爸爸,我不要后媽!”
后爹你要不要?佟西言無奈的抱著女兒,對母親說:“是我中意人家,人家還不一定怎麼看我,還有我說個事兒您別生氣,他離過婚,人有些輕浮,還抽煙。”
佟母嚇一跳,猶豫說:“心好才最要緊,只是一個人女人家,怎麼還會抽煙……”
佟西言無力,只能在心里反駁,誰跟您說他是個女人。
夜班護士剛給梁宰平掛上2AM的治療藥,回頭就見梁悅站在門口,人不人鬼不鬼。
幸好監護室的燈夠亮,她才沒有被嚇到。
“你出去。”梁悅嗓子啞得不成樣,但還能說話。
護士很快就帶上門,直接跑去值班室報告主任了。
梁悅在床頭邊的椅子里坐下,把手伸進溫熱的被子里握父親的手,這雙手曾經毫不費力的把他舉到半空中,讓他知道什麼是飛翔。
他趴在床沿,偏頭看父親的側臉。頭痛的厲害,但他一點都不想睡,他菁神抖擻。
“爸爸。”他叫了一聲,眼淚模糊了視線。
房間里只有人工呼吸機的呼哧聲和監護儀的滴滴聲。
佟西言在餐廳吃早餐,聽得周圍的同事議論的事都是關于梁宰平的車禍,整個醫院籠罩著一層悲傷凝重的氣氛。沒什麼比龍頭出事更容易人心惶惶。
他一邊看時間,一邊喝豆漿,心里惦記著上去看看梁悅,眼角瞟到住院大樓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但沒往心里去。
五分鐘后,他接到了電話,是值班醫生打來的。他的丈人跳樓了。
佟西言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滯的扭頭看住院大樓,原來那掉下來的不是東西,是人。于是放了手里啃一半的饅頭就往出事點跑。
九樓這高度,掉只貓下來都摔碎了,更何況是人。雖然見過不少血腥場面,但是自己的親人這樣血肉模糊的死在那里,佟西言還是大受刺激。
為什麼?!
他想不明白,一腦袋茫然,想不起來前一天老丈人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言語,好好的為什麼要跳樓?!
丈母娘從住院大廳歇斯底里哭著跑出來,撲倒在老伴身上,佟西言呆若木雞,好半天才想起來去扶:“媽媽……”
六十幾歲的老人似乎完全沒有了氣力,除了哭。佟西言跟值班醫生拉了兩次都沒能拉起來,自己都有點頭昏了,胸口倒騰的厲害,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