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祁盯著看了幾眼,聽見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側過頭,見研究院的人也趕了來,同樣沒有進去打擾他們,沉默地站在了外面。
他收回目光:“她死后,尸體會怎麼處理?”
夏爺爺看向他:“小北他們死后尸體都變得和普通人一樣了,我們留著沒用,后事怎麼安排一切聽她自己的意愿。”
溫祁道:“你們會眼睜睜看著她死?”
夏爺爺一時沉默,片刻后才道:“他們想死,我們是攔不住的。”
何況別看文析在研究院里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久,真過了紅線,文析是不可能對他們有什麼感情的,也就不會聽他們的勸。
他頓了頓,問了另一個要緊的事:“你和小軒……”
溫祁道:“我們很好。”
夏凌軒幾人的話意外的不多。
大概是他們早已為自己做過最壞的打算,如今有朋友又走到這一步,都能平靜而認真道個別,而不是兒女情長哭起來沒完。
文析很快出來,毫不意外地看著外面這些人,慢慢到了他們的隊伍里,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夏凌軒和阿輝,笑了笑:“我就要自由了。”
阿輝扯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微笑。
夏凌軒點點頭,“嗯”了一聲。
溫祁則微微一僵,感覺她剎那間和前世的某個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原本就因夏凌軒的關系而被他們這種人的命運弄得有些不太爽的心情,頓時更加糟糕,問道:“你們不跟著?”
夏凌軒道:“她不想讓我們看著她死。”
溫祁壓著腦海的記憶,輕聲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阿輝在旁邊道:“目前的試劑沒辦法讓數值降到紅線下,新試劑在研究,至今沒有頭緒,再說哪怕研究出來也不起關鍵作用,得不到喜歡的人,數值還會上升。
”
他眼底的情緒很深,“我們這種人……動了心,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溫祁問道:“強行睡眠呢?”
阿輝反問:“能有什麼辦法讓體質特殊的人一直睡下去?”
溫祁立即道:“沒試過你們怎麼知道不行?”
夏凌軒一怔,看了看溫祁。
對于平時的溫祁而言,這樣子實在有點尖銳了,他忍不住握住了對方的手。
溫祁身體一頓,反應了過來。
他是在遷怒,真正痛恨的其實是那個明明看出姐姐可能要自殺,卻因為害怕養父的霸權而無力阻止她跳下高樓的自己。
那點微薄的手足情畢竟也是感情。
隔了這麼久,終于在另外一個世界里扯疼了他。
夏凌軒仍在看著他:“怎麼了?”
溫祁閉了一下眼。
可能是這一發現吹醒了他麻木的神經,也可能是他想到自己將來真有個萬一,夏凌軒也會在別人的注視下這麼孤身一人的赴死讓他不能忍受,說道:“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將來你們再后悔也找不回來她。”
夏凌軒靜了一會兒,拉著他向文析的房間走去,淡淡道:“文析親手殺了小黎,這世上沒什麼能讓她留戀的了,她的心那麼久都掛在一個人的身上,現在終于解脫,你強留她,她只會更痛苦。”
溫祁道:“等你們將來找到解決的辦法,會后悔沒綁住她麼?”
“會,”夏凌軒很誠實,沉默幾秒道,“其實不是沒辦法。”
溫祁道:“什麼?”
夏凌軒不答,帶著他到了文析的臥室,只見研究院的人都在門外守著,卷發的博士男邁出門,手里拿著一個打完的針管,推推眼鏡:“睡著了,數據一切正常。
”
眾人全都松了一口氣,但表情并不輕松。
阿輝緊繃的脊背也是一松,說道:“定個日子吧,我和小麥都說好了。”
一句話把人們的神色又說凝重了,夏爺爺率先開口,告訴他還得待定,如今試劑有效,倒不是那麼急了。阿輝沒意見,準備去喝酒,看向夏凌軒:“你去麼?”
夏凌軒反問:“你說呢?”
阿輝暗罵一句重色輕友,不死心地看著溫祁:“喝麼?”
溫祁用同樣的語氣問道:“你說呢?”
阿輝道:“……我說去。”
夏凌軒和溫祁默契地裝聽不見,看著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開通訊器把傅逍叫了出來,便跟著他一起坐上飛行器,示意他把他們放在山莊。
這一路上,溫祁終于知道博士男研究的項目是“石塊對他們體內試劑的影響”,那如寶石般紅色的液體既然能附著在小石塊上,石塊里說不定能有東西克制住它。
當初夏凌軒他們屠殺完知國的實驗室后將石塊框架整體帶走了,博士男便是在石塊上提取的東西,配成試劑給文析打了進去。
溫祁道:“文析知道麼?”
夏凌軒道:“她只知道有這麼一個項目,我告訴她臨走前最后試一下,她同意了。”
溫祁反應了過來:“所以你們其實也不清楚試劑能不能起作用?”
夏凌軒點頭。
博士男的項目一切都還停留在理論上,是個半成品,無論是他和阿輝,還是開會商量完對策的夏爺爺他們都在賭,如果失敗,文析就真的會死。
現在雖然成功了,但他們只知道試劑可以讓文析沉睡,至于具體睡多久、會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都還是未知數,這也是研究院的人都不覺得輕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