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尋湛微微一笑,開玩笑道,“說我呢?”
病房里,白陌升抬起手,夏寒湊上去,拉著他將自己的臉頰貼上去。
白楚深呼吸,釋然一般的回握著汪尋湛,“回去吧,明早我再過來。”
走到停車場,白楚拉開車門,“我想回去我們家,拿些東西,明天給我爸帶過來。”
“行,”汪尋湛點頭,“為您服務。”
白楚一路上還是不怎麼吭聲,汪尋湛能瞧出他情緒的起伏,沒話找話的問,“你后面去醫院照顧你爸,維修店的事情讓田凱操心吧,別累著了。”
“我知道,”白楚應聲,“電影的事情,你之后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處理,就這樣了,”汪尋湛在乎那電影,但是取舍之間,眼中容不得半點退讓,“從頭開始也沒什麼。”這些年的順風順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白楚帶給他的,沒有白楚,汪尋湛又將會是什麼樣子?這些事兒汪尋湛沒時間細想,當下也沒有精力。
這些磨難,說到底,不過是晚經歷了幾年,他應該承受。若這都沒法挺過去,當真應了四爺的話——不過是一輛跑車的身家。
開車行至城西,白楚站在屋前,看向遠方,“陪我坐一會兒再進屋吧。”
“好。”汪尋湛跟著他,走到院中松樹下。
長青的枝葉將部分夕陽遮擋,兩人眼光中閃著淡淡的彩霞。
白楚深呼吸,接著嘆氣,靠在椅背上卸去全身的力氣,“我小的時候,院子里就有這棵樹了。”
汪尋湛抬頭看了看,伸手輕捏他的后頸,“累不累,給你揉揉?”
“恩,”白楚回過頭看他,轉而又望著面前的余暉,“去英國之前…我曾經這樣跟我爸坐在這里,那時候我心里對父親帶著埋怨,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
”
“…”汪尋湛不再吭聲,手指伸進白楚的頭發里,來回摩擦。
“現在回想起來…只要人沒事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呢?是吧…”白楚聲音低沉,淡然自持,身體中每一寸筋骨都帶著混亂的情緒,“還好…我爸醒了…還好…”
“都過去了。”汪尋湛清了清嗓子,湊過去將嘴唇壓在他的臉上。
“是…”白楚側過頭,迎上汪尋湛的嘴唇,“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簡單的四個字,心中那塊盤踞許久的石頭落地。
白楚周身縈繞著疲憊,汪尋湛熟悉。現下就好像那具軀體中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進行釋放,汪尋湛心疼他,卻又忍不住覺得釋懷。
往后…一切都會好起來,有關白楚的一切都會變好。
“我總在想…我爸要是醒不過來,怎麼辦?”白楚自顧自的說,將心中最為柔軟的部分袒露在汪尋湛面前,“我心里一直做著最壞的打算,我爸可能一直都睡在那里。”
白楚說的很慢,汪尋湛光是聽著,便感到悲傷席卷,“…”
“可即便是他躺在病床上,我也覺得我身邊還有親人。”
“…”
“在美國接到科子的電話,他說起我爸,我第一反應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白楚輕舔嘴唇,用力呼吸,“我爸現在能醒過來,我…”說著,他的聲音帶上輕微的哽咽,“我…”
“沒事兒…”汪尋湛用手臂繞過他的脖子,手掌覆蓋在白楚的眼睛上。他將白楚攬進自己懷里,“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恩…”
懷抱太過溫暖,驅散了身體的寒冷,將赤裸的心臟包裹。
白楚的情緒像是尋找到了那個出口,洶涌澎湃的闖出身體。
汪尋湛的掌心感到濕潤,壓抑太久后的釋放讓白楚止不住顫抖。
他伸手摟住汪尋湛的腰,“回想起來,”白楚悠悠的開口,聲音細碎,斷斷續續,“我以前覺得背上那紋身是我的枷鎖,父親倒下之后,那紋身讓我覺得有一份責任與內疚…”
“白楚,”汪尋湛又將他摟緊了些,“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對你身上那個紋身的感覺。”
“…”
“我印象中,第一次仔細瞧,是在維修店留宿的那個晚上,你在干活,身上的那只貓頭鷹隨著手臂的起伏煽動翅膀,就像有了生命一樣。”汪尋湛眼前是越發昏暗的日落,攬在懷中的卻是充滿希望的未來,“然后你側身轉頭看著我,很平靜的看著我。”汪尋湛用下顎頂在他的額頭上,來回蹭動,“…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跟著魔一樣,滿腦子都是那只貓頭鷹…”
汪尋湛說完,輕輕閉上眼睛,沒等白楚回答,悶哼著繼續開口,“這紋身…留給我吧。白楚,從現在開始,這紋身就是我愛你的紀念,那只貓頭鷹在我心里,你也在我心里。”
汪尋湛的愛,充滿占有欲,若無法在付出的層面與白楚較個高低,那只能用完全占有的方式加固鏈接。
紋身讓白楚與過往聯系,定義了他的生活。
白楚的壓抑與疲憊,白楚的掙扎與逃離…無論是怎樣的情緒,汪尋湛不在意,恨不得一股腦塞進心里,照單全收。
許久之后,白楚的情緒恢復了平靜,兩人靠在一起,誰都沒有移動。
“困不困?”汪尋湛將自己一部分的重量留在白楚的肩膀上,“我剛剛想起來,快24個小時沒有好好睡覺了。”
“有點…”白楚揉了揉脖子,“吃了飯再休息吧,楊叔應該準備了東西。
”
汪尋湛懶懶的回答,“聽你的,你今晚就睡在這里嗎?”
“怎麼?”
“沒什麼…你要在這兒住,我也要留下。”
“都可以,主要是收拾些東西。”
“怎麼能都可以呢,這輩子,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恩,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