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爸為什麼會欠那麼多錢?”
“因為我,”白楚神情帶著不易察覺的落寞,“我母親沾染了毒品,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就不在了,我那時候覺得是我父親的錯。那可能是我和我爸之間的轉折點,我責怪他,他從不解釋。他護著我,我抗拒,故意找不痛快。父子關系緊張,雙方都有責任。”
汪尋湛抬起手覆在白楚的后頸上,順勢將他拉近自己懷里,“你那時候才多大年紀…”
“后來我賭氣說要離開家,我爸沒贊同,也不阻止,就讓我去了英國。我那時候的想法,離開家算是一種無聲的反抗,我不知道怎麼跟我父親相處,最極端的時候覺得他不愛我…一點愛都感覺不到。”
“你就是在英國認識四爺的?”汪尋湛側頭,親吻白楚的額頭。
白楚輕靠在他肩膀上,“嗯,那時候我玩車玩的最沒有節制,認識了四爺…我到英國之后,一個人生活,經歷了很多過往沒經歷的事情,再回想過去,才覺得我父親可能也打心眼里希望我可以擺脫幫派的一切,他可能也覺得這屋子對我是個牢籠,隨時都讓我做好準備,從這兒走出去。”
“…”汪尋湛不吭聲,安靜的聽著。
他雖沒當過父母,但自己家里的那對老爺子老太太,嘴上雖不說起,心里卻總是希望可以和汪尋湛多呆在一起,人之常情。若父母真能做到尊重子女的想法,放手讓他們走的更遠,也算是種深厚寬廣的愛。
“我在英國的時候,回想小時候的事兒,才開始意識到我爸沒我想象的那麼無情…想到很多細節,覺得我以前的想法都是錯的。
”白楚清了清嗓子,少了先前的平靜,語氣帶上起伏,“我印象特別深的一個細節…我爸在我小時候,曾經當著我的面對我母親說過‘如果這事情他都處理不好,以后還能做什麼’…我已經記不得是什麼事兒了,我只記得當時聽到這句話,心里抱怨為什麼他會替夏寒解決所有的事情,為什麼對夏寒比對我還好…”白楚說著,有些哽咽,面上也帶著悵然若失,“后來在英國,再想起這句話,我突然明白了我爸語氣中的舍不得,我想起小時候他看著我摔倒的眼神,我…”
汪尋湛低頭吻他,“你要不想說,就別說了…”
“我…”白楚回應他的吻,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似是多年的心思點滴匯聚,卻深藏于心門背后。
汪尋湛大約是第一個被允許站在門口的人,他只輕輕一推,門后的一切便迫不及待地向他涌來,好像一直在等著他一般,“你以前沒跟別人說過吧…”
“說這些做什麼,沒勁…”
汪尋湛深呼吸,舔了舔他的嘴唇后松開。白楚交付的是一份真心實意的信任,汪尋湛動容,自我坦白的恐懼在白楚的聲音中化作細微波動,無法撼動當下的執著。
“后來我去了美國,去找英航…”白楚重新開口,提及英航,停了片刻。
“…”故事進行到了那張照片的時間,汪尋湛下意識以為白楚會說些兩人過往的細節。
但…
白楚只是簡單陳述,“…英航出車禍,有我的責任…”他坐直身體,給自己點了支煙,“幫派本來就應該是英航的,我媽不在了之后,我曾經跟英航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接了幫派,一定要斷了所有跟毒品有關的生意。
他出了車禍,傷了眼睛,整個人很消極,跟我說,‘答應我的事情做不到了。’”
時過境遷,曾經的感情在白楚與英航之間以成為往事,分量遠比不上這麼多年的相知相伴。
白楚站起來,走到桌子旁將煙按滅,“下一任繼承人出車禍,很多人都在爭,我爸狀況不太好…然后我回來了,我那時候特別天真,我想斷了幫派所有的毒品生意,等什麼時候英航站起來了,全部給他。”
“……”汪尋湛看著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白楚的生活與他相去甚遠,探尋成長軌跡,汪尋湛猶如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一樣,從未經歷過這般動蕩。
“我回來之后,我爸看出來我想做什麼…他問我這是我想要的嗎?我說是…”白楚苦笑,深呼吸繼續道,“他當時只是點頭,什麼都沒說。毒品生意養活了幫派不少兄弟,牽扯的利益太多,我其實做不了什麼…我爸始終沒有表態,卻幫我擋掉了所有的障礙…欠的那些錢,是幫里毒品生意的利潤,我爸護著我,上不了臺面的事情都沒有過我的手,最后還因為我躺在醫院。”說完,白楚看著窗外的夜色,眼神有些發呆,“當時沒人敢跟我爸說不,只有夏寒…他擔心我爸,警告過我別害了我爸,我不聽…”稍稍停頓,他隨即嘆氣,語氣中過多的情緒無從考量,“事實證明,我確實害了我爸…”
“你爸…”汪尋湛走到他身邊,拿起打火機給自己也點了根煙。對于白楚的家務事,汪尋湛說不出個道理,他沒有這樣的環境,自然無法理解白楚父親的處境。
“我爸躺在醫院,”白楚回過神,拿過他手里的煙,“我總在想,如果他聽了夏寒的話,也許現在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