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致見他醒了,懸著的心掉回肚子里。
“以前這樣過嗎?”他問周裴景。
周裴景還是看著他。
“好像有人壓著你,夢到讓你害怕的事?”
周裴景遲疑地搖頭。
謝致不知道周裴景夢見了什麼,也沒有問他,他不希望周裴景去回憶,而即使回憶了,周裴景也不一定能夠準確的復述出來。
周裴景眨眨眼,趴進了謝致懷里,像剛剛出生的小鳥尋找安慰,他柔順地枕在謝致的脖頸間,微弱而溫熱的呼吸覆上了謝致,他甚至能感到周裴景的睫毛輕顫著搔過他的皮膚,叫謝致心軟得沒有辦法。
謝致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做了一個決定,他必須盡快帶周裴景去香島就醫。
周裴景的身體像一個定時炸彈,他原以為周裴景的精神狀況應該是趨于穩定的,所以不想讓他和他的母親有任何錯過的可能性,但今天出現意外以后,周裴景激烈的反應,讓他無法保證之后不會有同樣的情況發生,他不可能再用周裴景來賭了。
于是謝致問:“裴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周裴景從謝致懷中起來一點:“好玩嗎,也有小豬嗎?”
“那可能是沒有的。”
周裴景有點失望,不過還是說:“你要去嗎,一定的啊?”
“我一定去。”謝致說。
“那周裴景也去。”他說,做出非常篤定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的大綱我很早就列好了,最近幾次發文上來心情很忐忑,因為總覺得要掐……但很多情節都是伏筆,一旦改掉或者提前延后都會對整件事的發展造成影響,所以我還是沒有打算要改,謝謝大家的寬容吧。
提前劇透一下人渣會受到(我認為適合他)的制裁,就醬!
說來慚愧,支撐我寫完這文的動力其實是文末的謝周開車,唉一個丟失了高級趣味的不純粹的小寫的作者。
12
謝致收拾了些行李,左右找不見周裴景,上樓一看,周裴景站在書房桌子邊,欣賞昨天挑的畫。
畫叫人掛的高,周裴景保持著仰著脖子的姿勢,還踮著腳,看起來怪吃力的,謝致就走過去捏住他的脖子:“不累啊?”
“好看。”周裴景詞匯貧乏,只能分辨好和壞,詞庫里并沒有形容詞這種東西的存在。
謝致藝術天份有限,小時候學過素描,認識名畫,別人聊藝術能夠談幾句,他覺得這樣就夠了,畢竟只要他愿意開口,就是說得偏進馬里亞納海溝,在場的人也能給夸出一朵花來。像這幅花里胡哨沒主題的抽象畫,謝致是全然欣賞不來的,找不到這塊八十乘八十厘米的一塊花布的賣點在哪里,不過周裴景喜歡,他只有掏卡的份。
“喜歡的話就拆下來,帶走?”謝致問他。
周裴景拒絕了:“掛著好看。”
海市飛去香島的航程不久,周裴景從江省出來的時候老板帶他坐過一次飛機,這會兒也沒有很鬧騰,坐著將安全帶打開又插進去,打開又插進去,謝致都小睡了一會兒起來,他還在玩,飛機快降落了才被謝致強迫系了起來,不再重復動作了。
謝致香島的房子在靠海的半山腰,他給周裴景準備了一個驚喜。
周裴景推門進去,昨天鬧著想要的森林小鹿就豎在客廳的鋼琴邊上,周裴景叫了一聲,跑上去抱住小鹿的脖子,激動地說:“小鹿!小鹿!”
“沒有小豬,可是有小鹿,可以嗎?”謝致看周裴景這麼高興,也陪著他笑了笑。
周裴景用力地點頭:“喜歡!太好了!”
“什麼好?小鹿好?”謝致故意為難他。
周裴景把臉貼在小鹿的角上,幸福地蹭了蹭,又跑到謝致身邊抱抱他:“學長好。”
謝致駭然,喉口發緊,無法動彈,半晌,他才聽見自己喑啞的聲音:“你叫我什麼?”
周裴景又在小鹿邊上摸小鹿的尾巴了,聞言疑惑的看了看謝致,沒有回答。
“我是誰?”謝致走過去,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太過恐怖。
“學長呀,”周裴景覺得奇怪,謝致怎麼連這都不知道呢,他肯定了自己,“學長呀。”
“那麼謝致是誰?”謝致追問。
“謝致……學長。”周裴景說完,注意力又轉移到鋼琴上去了,他走過去敲敲琴鍵,喜歡上了這個會發聲的東西。
吃過午飯,謝致帶他去了醫院。
醫院不大,不過在中環有獨門獨院的一棟樓,醫療和收費水平都是亞洲頂尖的。接待他們的是這家腦科醫院的院長,也是謝致的表舅,他在電話里就聽謝致說過周裴景的情況,看他的眼神便有些同情與可惜。他親自引導周裴景從一樓到三樓,做了各項檢查。
周裴景大部分時候都很配合,謝致跟他說不動他就真的一動也不動,到了抽血的時候,周裴景看著針畏縮害怕起來,想把手臂從護士臺前伸回來,謝致壓著他的手安慰他,說很快就好了,周裴景檢查的項目多,得抽十二管血,看著護士一個一個試管裝過去,謝致的臉色比周裴景這個被抽血的人還要難看,反倒要周裴景順順謝致肌肉緊張的手臂,說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