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看著這位毫不留戀的家屬轉身便離去了,還有點小驚訝。
不過他在殯儀館這種地方,人生百態都已經見得太多了,也并不太奇怪。
嚴塘坐上汽車,準備回家了。
他回家準備洗一下個熱水澡。
畢竟出入了殯儀館這種地方,按中國的玄學說法來說,就是有死氣,按西醫的道理來講,就是嚴塘擔心自己身上帶了什麼病菌。
嚴塘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4點,他回到家應該是晚上七點過了。
他想了想,把手機與車的藍牙接通,給艾寶打了個電話。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艾寶打電話。
第一通和第二通電話時,或許是電話手表不在附近,艾寶并沒有接通。
直到第三通電話了,嚴塘的耳邊才沒有全是嘟嘟嘟的聲音。
“嚴嚴!”艾寶很是驚奇,“嚴嚴和艾寶打電話了噢!”
他后面的那句話似乎是對旁邊的張阿姨說的,語氣間頗為得意。
嚴塘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回答艾寶,“對的,艾寶,是我給你打電話了。”
他說,“今天我晚上7點半左右才回來,寶寶,你和阿姨先吃飯,不用等我的啊!”
艾寶哇了一聲。
他顯然是沒想到今天嚴塘可以回這麼地早。
“那嚴嚴今天晚上可以陪艾寶吃蘋果果嗎?”艾寶問。
嚴塘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
上次他陪艾寶吃蘋果,僅剩的三塊可是全部都去了艾寶的肚子里。
“當然可以,寶寶,”嚴塘踩了踩油門,上了公路,“你在家要好好吃飯等我,聽見了嗎?”
艾寶乖乖地說,“聽見了的呀。”
然后他對著電話啵啵嚴塘兩口,突然很是匆忙地掛了電話,“嚴嚴再見呀!海綿寶寶開始了,艾寶要看電視了!再見了噢!”
嚴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耳邊又只剩下了一陣忙音。
他笑著搖了搖頭,按下了車里的藍牙按鈕,斷開了鏈接。
艾寶真的是海綿寶寶的忠實粉絲。
每天這個時間都要守在電視機前,全神貫注地等海綿寶寶開播。
嚴塘開著車,沿著筆直的公路往前駛,他正在從一片荒郊野嶺駛向一個繁華熱鬧的都市,都市里面有他的家,家里的艾寶還等著他。
嚴塘眉間的情緒很平和。
再見了,嚴棟,再見了,爸爸。
113 當鴨子遇見死神(十一)
一百一十二.
他小心翼翼地將鴨子放入水中,
然后輕輕一推,送它上路。
——
嚴棟的離世,并沒有激起什麼水花。
嚴塘把相關手續辦好了,也就沒什麼后續了。
嚴棟其實和茫茫人海中的一滴水沒什麼區別,他沒入人群里,即是難以被尋到,海并沒有如何。
那麼他死去了,也難以被尋到,海也并沒有如何。
可能這個世界上,除了嚴塘,便是只有那麼兩三個炮友,姑且在某個夜晚偶爾會想起他了罷。
姑且不多談嚴棟,已經逝去的人,并沒有接下來的生活重要。
嚴塘這個人就是這樣冷感。
二十八年來,他早就習慣了獨立地生活,而嚴棟離世了,嚴塘二十八年之后的人生,也并不會被掀起什麼波瀾。
嚴塘今天下午開完會,從監控里看,艾寶和曾教授上課的時候,很是不開心地和曾教授說,‘艾寶最近沒有寫詩詩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小生氣,臉蛋都鼓鼓的。
嚴塘熟悉艾寶這幅模樣。
如果是面對嚴塘,而不是曾教授的話,艾寶的小脾氣會鬧得更厲害。
曾教授起先沒有明白艾寶的意思,她問艾寶,‘那我們下午來寫,怎麼樣?’
但是艾寶還是不高興,他很噘了一下嘴巴,難過地說,‘艾寶寫不出來詩了!’
他沮喪極了。
曾教授這才明白,原來艾寶是說自己沒有靈感了。
于是她同情地嘆了一口氣,‘唉,寶寶,天才總是這樣容易陷入沒有靈感地痛苦。’
艾寶顯然沒太聽懂‘靈感’是什麼意思。
嚴塘看他的眼睛偷偷轉了一圈,想了一小會,才意會了。
艾寶深沉地嘆了一口大大的氣,然后手靠在桌上,托腮老神在在地說,‘是的呀!’
嚴塘看著,嘴角情不自禁地輕輕上揚。
這也不怪他,是艾寶圓圓的臉上表現一種老氣橫秋來,真的太好笑了。
曾教授和艾寶一起想辦法。
最后,曾教授建議艾寶來玩‘詩歌接龍游戲’。
就是他寫一句,別人寫一句,然后最后看這首詩成了什麼樣子。
艾寶聽著,就問,‘那艾寶可以和嚴嚴玩這個嗎!’
他問這個話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許多。
曾教授推了一下眼鏡說,‘當然可以。’
然后嚴塘聽見寶寶豬歡呼一聲,他臉上的憂郁被掃了干凈,他又高興了起來。
于是,在今天傍晚的通話里,不出嚴塘所料的,艾寶提了這個事情。
“嚴嚴呀!你可以回來……”艾寶甜甜地問嚴塘。
每當他想和嚴塘提什麼要求的時候,他就會用這種黏黏屁才會有的聲音。
而艾寶話還沒說完,嚴塘已經搶答了,“可以,沒問題,我今天早點回來。”
艾寶聽見嚴塘的回答,顯得非常地高興,“那艾寶要兩個袋子的芝麻糖,好不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