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塘放下手機,他對艾寶的親親已經見怪不怪了。
至少來說,他現在比先開始要冷靜許多了。
只不過是耳朵根子悄悄泛紅罷了。
但是他的心里是很冷靜的!!!真的很冷靜!!!
嚴塘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回想他剛剛在監控中看見的畫面。
艾寶方才興高采烈地把小嘴貼在了自己的電話手表上,他親得用力極了。
嚴塘估計,電話手表都被他親懵了。
不過還好,這款是防水的。
然后嚴塘瞧見艾寶又很是瀟灑地,把電話手表扔到桌上。他轉身,快快活活地鉆進一邊的床上,把被子蓋好,呼嚕呼嚕開始午睡。
看來艾寶真的是非常困了。
否則他肯定會要嚴塘也給他一個親親。
嚴塘拿起菊花茶淺淺地喝一口。
他把監控視頻調到最小化。
現在艾寶睡覺了,如果不及時退出來,嚴塘知道自己能看艾寶睡覺看幾個小時——直到艾寶醒來為止。
但是,艾寶從自己的面前消失了,嚴塘又陷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態。
他放下手里的菊花茶。
這茶沸時,他不小心多加了幾塊冰糖。現在涼了,他喝著,感覺甜得有些過了。
嚴塘把茶放到一邊的小桌子上。
忽然,他的視線被小桌子上角落處的一個本子吸引住。
這個本子,是上次劉警官來家里家訪時帶來的,就是嚴塘母親的那個日記本。
嚴塘有一次從家里拿文件去公司,一不小心拿錯了,把它夾帶著拿來了。
本來嚴塘放在一旁,是想自己下班回家帶回去的。
結果最近太忙了,嚴塘早就忘記了這個東西,也就讓它在辦公室里閑置了這麼久。
嚴塘把本子拿過來,。
這個本子有些厚,嚴塘捧在手里,感覺分量很足。它也很舊了,書的側面都有點泛黃積灰。
老實說,嚴塘對自己母親的日記是有幾分好奇的。
他對自己母親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的14歲以前。
記憶里,她是一個廚藝很好、很溫柔、話很少的人。
迄今為止,嚴塘每每一想到自己的母親,就會想起童年時,從廚房飄出的南瓜餅的香甜味,還有她在午后,翻開一本書,給他讀的模樣。
在嚴塘的印象里,她的母親談吐好,修養好,氣質好,從來沒有生過氣,罵過人。
她唯一生氣的一次,或許就是嚴塘最后一次見到她。
她推著行李箱,走出家門,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像是一汪隱約的湖泊,在嚴塘充滿柔光的記憶里徐徐生輝。
曾經嚴棟喝得爛醉,和嚴塘說過,他說,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嚴塘的母親。可是他就是個廢物是個畜生,管不住自己,不配和嚴塘的母親在一起。
嚴棟說這話的時候,又哭又笑,還扇自己耳光。
說到最后,他如同一個撒潑的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管周圍打翻的酒瓶,號啕大哭起來。
嚴塘靜靜地盯著自己手里的這本日記。
一時間,他的腦中有無數的情感、無數的記憶碎片、無數的想法紛雜錯亂地閃現。
他有些好奇,又覺得不應該貿然去翻看自己母親的日記。
他有點想,又有點害怕看這本日記上的內容。
他的母親,那個溫婉的女人,她會恨嚴棟嗎?恨欺騙自己、婚內出軌的雙性戀的丈夫?
她會恨嚴塘嗎?恨這個自己在蒙騙中生下的孩子?恨她白給的十四年的愛?
嚴塘把日記本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他低垂下眼睛,有些沉默。
其實,當初嚴塘愿意收留八桿子都打不到的艾寶,除了那一點點善心以外,更多的,是他對他母親那微妙的愛和愧疚。
盡管她缺席嚴塘的人生太多年,可是她曾經也是把這個世界的美好帶給他的母親。
而愧疚,這要復雜許多。
如果一定要理清楚,那也許就是嚴塘很愧疚讓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父親相遇,很愧疚她生下了自己,很愧疚讓她受到傷害。
雖然錯不在嚴塘,甚至這些愧疚來得莫名其妙,可是嚴塘依舊感到愧疚。
嚴塘想了很久。
他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居然已經出汗了。
嚴塘低下頭,他張開自己的手,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有些濕潤的手掌。
這就好似是,七八歲的他,揍了鄰居家的小霸王后,回家面對,已然知曉事情經過的母親的狀態。
嚴塘從旁邊抽出餐巾紙,擦了擦自己手里的汗。
他又重新拿起桌上的本子。
他還是決定要看一看。
嚴塘抿抿嘴,他鼓起勇氣,翻開了日記本。
就當是一個兒子,去讀自己久別多年的母親吧。
這個日記本里,寫的東西其實不算多。
嚴塘的母親很喜歡把一些日常的收銀單、發票、車票夾進去。
偶爾隔了幾頁,也會有一兩張去哪個哪個景點的門票。
他的母親都有在日記本上批注,幾年幾月幾日,天氣如何,和誰去了哪里,然后是所見所聞和心情。
這個日記本,大概是他的母親嫁給了艾寶的父親,艾先生之后才開始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