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擔心有人去摸玻璃渣,這個位于整個畫展最中心位置的作品四周全是玻璃墻,把它和參觀的人隔開。
“這是什麼呀?”艾寶有些好奇地打量著。
嚴塘也不清楚這想表達什麼。
他向四處看了看。
嚴塘無意間,垂下頭,才發現——
“純真時代”
這個作品的名字被雕刻在銘牌上,釘在了地上。
銘牌在昏暗的燈光中并不顯眼,估計絕大多數人都是看不見直接踩了上去。
“寶寶,你看這里。”嚴塘指了指地上。
艾寶走過來,順著嚴塘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恰好又是他認識的幾個字!
艾寶歪歪頭。
他當然看懂了這個作品的名字。
他起身,又看看燈光下死了一地的水晶球。
71 猜猜我有多愛你(十)
七十.
他望著灌木叢那邊的天空,
沒什麼比黑沉沉的天空更遠了。
——
郭家屹在艾寶的身邊坐下。
艾寶眨著大眼睛看著他,似乎在回憶這個瘦瘦病病的哥哥是誰。
郭家屹對艾寶露出一個很淺的笑,他自我介紹道,“我叫郭家屹……”
“……是這次你和嚴塘一起看的畫展的作者。”他停頓了一下,還是選擇說這個身份。
艾寶盯著郭家屹,盯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這好像就是前幾天,自己不高興發脾氣的,那個瘦瘦病病的哥哥!
“你好呀!”艾寶高興地和他揮揮胖手。
這可不算是陌生人,艾寶可以和他說話的。
在艾寶手腕上的小天才電話手表也表示贊同。
郭家屹看著艾寶興高采烈打招呼的樣子,卻愣了一下。
要知道那天他堵嚴塘的時候,艾寶可是沒給他好臉色看。
一時間,他看著面前笑得純然的艾寶,有點摸不清艾寶的想法。
“……啊……你好。”郭家屹有些遲疑地說。
他說完就把頭扭向一邊,又咳嗽兩聲。
他的身體并不好,尤其是春天。一直以來他都在德國修養,如果不是為了辦這個展,這個時間,他一般是不會走動的。
艾寶歪歪頭,他望著自己身旁裹著厚厚風衣的郭家屹,“你找艾寶有什麼事情的呀?”
郭家屹又頓了一下。
“啊,也沒什麼事情。”他對艾寶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就是剛好看見你在這里,想和你聊一下罷了。”
其實他一直在嚴塘和艾寶的后面跟著他們。
從他們兩個手拉著手走進畫廳,到他們手拉著手走出來,嚴塘去給艾寶買奶茶喝。
郭家屹大概也察覺出來了艾寶的不同尋常。
不過他沒往智力缺陷那方面想,只以為這是艾寶和嚴塘在熱戀期,故意和嚴塘撒嬌撒癡。
艾寶噢了一聲。
他又看了看郭家屹。
他不知道這個瘦瘦病病的哥哥想和自己聊什麼。
艾寶晃晃自己的腿,等郭家屹說話,問自己。
而郭家屹也不說話,等艾寶開口,來問自己。
他想著,一般情侶中的一方遇見對方的前任,總歸會有點排斥性,攻擊性的。
然而,艾寶眨眨眼睛,只靜靜地看著他。
一時間兩個人坐在路邊椅上,面面相覷,有些沉默。
“……嚴塘,有和你提到過我嗎?”郭家屹看艾寶默不作聲,只能率先開口。
艾寶回想了一下。
“提到過的!”他點點小腦袋,高興地說。
他想起來了,嚴塘提到過郭家屹的,他說郭家屹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郭家屹當然不知道這一點。
他以為是嚴塘已經把過去的一些事情,攤開和艾寶講了。
嚴塘應該是很愛這個少年吧。
郭家屹默默地想。
“啊,”他緩緩地說,“我很抱歉以前的事情。”
他看著艾寶,眼里的憂郁像云煙一樣飄忽,“我以前年少不懂事,做了很糟糕的事情。現在過了這麼多年了,我再回想過去,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艾寶偏著頭安靜地聽著。
他的小圓臉上表現出一種很平靜的神情。
好像教堂里的神父傾聽每一個信徒的悔過一樣。
郭家屹繼續說,“每每想到以前的事情,我就覺得很難受……我的醫生說,我身體上的羸弱,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自己心里積郁成疾。”
“我做了很久的準備工作……才決定回來辦這個畫展的,”他說著,低頭捂住臉,“其實我原本是真的……沒有打算過回國的,我沒什麼臉見嚴哥……”
“我很抱歉,這麼多年過后又來打擾他,”郭家屹抬起頭看著艾寶說,“我也沒有什麼惡意,我只是想回來做一次告別而已。”
艾寶看著他,杏眼里干凈剔透,看不見其中有什麼情感。
不知道為什麼,郭家屹和艾寶對視一瞬,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
“我承認……嚴哥和我都是初戀,我確實很難忘記他。”他抿了抿嘴說。
“在還沒有回國的路上,我想過很多……”郭家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我想,他如果現在是單身,那我是不是就還有那麼一點機會?”
他凝望著艾寶。
艾寶也看著他。
郭家屹張嘴,他還想繼續說什麼。
但是艾寶打斷了他。
“不行的呀,”艾寶搖搖頭,很認真地和郭家屹說,“嚴嚴是我的嚴嚴,不是你的嚴嚴了。
”
“你沒有機會的呀。”艾寶說,他歪了一下頭。
他看著郭家屹,像頑童看夏日發出最后一聲將死之音的蟬,眼里全是讓人心驚膽戰的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