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在郭家屹走了之后,嚴塘來看了他幾次,艾寶都安然睡著,還打著小鼾,小肚子一腆一腆的,睡得挺香。
最后,如果不是嚴塘看時間太晚了,再睡下去會影響艾寶晚上的睡眠,進房間里把艾寶喊醒,艾寶可能還能昏睡到六點多鐘。
嚴塘一邊給搖頭晃腦還不甚清醒的艾寶穿衣服,一邊摸摸艾寶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熱感冒了。
“寶寶,今天怎麼睡這麼久?”嚴塘伸回手,感覺自己手心的溫度還算正常,“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艾寶又打了一個哈欠。
“沒有的呀。”他揉揉眼睛說。
“可能是中午吃了太多多的東西了吧!”艾寶說著,他低下頭看自己軟軟的小肚子。
嚴塘聞言上手揉了一下,他也知道有時候艾寶吃多了就會睡覺睡久一些的習慣。
還好,艾寶肚皮不是很硬,只是左邊的肚皮稍微有一些硬邦邦的。應該是有點消化不良,但是不嚴重。
“那我們等會去濱江散散步吧?”嚴塘詢問道。
多走走自然就消化了。
艾寶噢了一聲,他又打了一個哈欠,他并無不可。
嚴塘就把他牽了出去,讓他自己在沙發上再玩一會兒。
嚴塘打算快點把工作處理完了,就領著艾寶早退。
嚴塘對艾寶說,看電視看久了對眼睛不好,他把帶的書拿出來,讓艾寶讀一讀。
艾寶雖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好,但是他還是聽嚴塘的話,乖乖地拿起嚴塘給他帶的書,一個人縮在沙發上認真地看。
嚴塘的眼睛掃視著手里文件,而他的耳朵,卻是聽著不遠處一頁又一頁厚厚的繪本紙張被艾寶翻過的聲音。
嚴塘手上沒有絲毫停歇地批改著,他的字有些草,越寫到后面就越龍飛鳳舞。
但愿接收文件的人能讀懂。
艾寶從沙發上伸出頭來,偷偷去瞅嚴塘。
雖說平日里嚴塘的表情也很寡淡,但是辦公中的嚴塘臉上的表情更少。他面色沉靜而有些冷漠,一縷有些長的頭發垂到了他的耳邊,他都沒有去管,手上的工作一點都沒停。
有點兒像是精準地執行任務的機器人。
艾寶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
他決定從自己的小恐龍背包里,拿出一塊芝麻糖來壓壓驚。
濱江路就是,上次嚴塘和艾寶半夜三更出去兜風走的那條路。濱江路有兩條,顧名思義,都是隔江而修,遙遙對望。
很多小情侶都喜歡在濱江路上面散步,夏天的時候,有夜風,很涼快。
路邊每隔幾米又有一小盞路燈,路燈的光往往是暖黃色的,在黑夜里把人的臉和身影都照得美。
這些散步的小情侶,大多先開始都是誰都不說話、不開腔,安靜地并肩走著,他們聽旁邊滾滾的河流,都在等對方先走出一步。
兩個人往往離得很近,卻沒有牽手,有時候一不小心走得太近了,手打到了手,都不過是各自臉紅一瞬,然后又故作矜持地拉開一點點的距離。
到了后面,嘩啦啦的河流都不耐煩了,它看著這樣的一對情侶已經路過它面前太多次了!
于是它對風說,哎呀!他們怎麼還沒牽在一塊!急死我啦!
風聽了,它翻了個身,看了下去。
它仔細觀察了江邊的小情侶一會兒,決定幫他們一把。
呼嚕呼嚕的風吹過來,把一對小情侶吹得挨在一塊。
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了,兩雙手就這樣握上了。
不過,小情侶需要風呼嚕呼嚕的幫助。
艾寶和嚴塘卻不用。
等嚴塘把車停好,艾寶已經很自覺地拉好了嚴塘的手。
嚴塘的大手握著艾寶的小肥手,他如同是捧著一根細膩的羽毛,也如同是揣著一團白面面團,力氣用的一點也不大,但是卻握得很緊。
現在是已經快晚上七點了,艾寶說自己還不餓。
嚴塘也是。
今天,他們看到的對岸沒有像那天凌晨時那樣燈火通明,一些高樓還沒有在夜色中隱約,很多商鋪考慮到成本,也還沒有亮起自己的招牌。
嚴塘和艾寶在濱江路上散著步,他們只能看見滾滾而去的江水,還有對岸的濱江路上偶爾飛馳而過的車。
艾寶很喜歡在這條路上慢慢地走。
江上吹來的風把他的小卷毛都紛紛灑灑地吹起來,讓他露出自己光潔的額頭。
艾寶瞇著眼睛,他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幾下。
艾寶的耳邊全是風帶來的河水的聲音。
河水說,你好呀艾寶!
艾寶也對它說,你好呀。
才打了招呼沒多久,河水又輕快地說,那我走了,再見呀!
艾寶也說,拜拜啦!
但是,在河水正要呼啦啦呼嘯而過的時候,艾寶又喊住了它。
河水呀,你為什麼這麼急著就走了呀?艾寶問。
河水在原地打轉,它把自己攪成一個漩渦。
因為我搬運了太多的東西了呀,河水說,逝去的時間,野貓的尸體,人類的悲傷,還有那些不好說的奇怪的愛情,都由我來搬運。
它們太多,太多了,如果我不快點離開,它們就會堆積起來,壘得高高的,河水把自己變得長長的,它故意恐嚇艾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