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發現,窗外的世界確實是熱鬧的。人和車交織,貓和蟲在樹影里隱匿,不同的命運,不同的道路,在這一刻,在嚴塘辦公室的樓下巧合又必然地相遇。
“你是對的,寶寶。”嚴塘收回視線,緩緩地艾寶說。
艾寶笑了起來。
“那當然了的呀。”艾寶頭頂的小卷毛翹了起來。
他白白的臉上顯出一種說不出來的神氣勁兒。
嚴塘沒忍住,伸手捏了捏艾寶軟乎乎的小圓臉。
于是,但凡是嚴塘工作了一段時間,喊艾寶一塊來站在放松休息一會兒,他和艾寶就會站到窗臺邊。
他們一起看從窗臺下經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或者物。
中午飯嚴塘打算帶艾寶去吃員工食堂。
他們員工食堂的配置還挺不錯的。尤其是高層食堂,基本上什麼都有,除了小炒炒菜以外還有甜點供應,師傅如果不忙的話,和師傅說要吃什麼什麼菜,師傅都能給做出來。
“你今天想吃什麼菜呢?”
嚴塘牽著蹦蹦跳跳的艾寶問。
艾寶高興地說,“不知道呀!”
他發現通往餐廳的地面鋪的是深棕色與暖黃色相間的地磚,現在正一蹦一跳玩得開心。
為了避免人流,嚴塘刻意選擇了提前十幾分鐘來到食堂。
反正他是老板,除了陳珊,也沒誰來挑他的刺。
而陳珊現在應該正忙著,不可能知道他提前帶艾寶來吃飯了。
嚴塘和艾寶打商量,“那我們中午吃一點炒蔬菜好不好?”
艾寶停下了蹦跳,他緊繃著小臉,有些凝重地看著嚴塘。
嚴塘連忙接著說,“不是胡蘿卜絲,是其他的蔬菜,比如小白菜、花椰菜這些。
”
這世界上蔬菜這麼多,胡蘿卜絲失敗了,艾寶不喜歡就不喜,沒什麼。
還有其他一大把的蔬菜可以慢慢選來嘗嘗,試著接受的嘛!
艾寶圓臉上沉重的神色這才緩和下來。
他并不了解這些蔬菜的名字,在他看來所有綠綠的菜炒出來過后都是一個樣子,奄噠噠的,沒有肉肉炒出來精神。
所以艾寶才不太喜歡它們。
就在嚴塘和艾寶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討論著中午到底吃哪幾個菜時,突然有人在不遠處喊嚴塘的名字。
“嚴哥——”郭家屹從不遠處的樹下跑過來。
他看見嚴塘,原本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都揚起了明亮的驚喜。
嚴塘抬起頭,他看見是郭家屹,眉毛蹙了起來。
“郭家屹?”他面上原本對著艾寶悠然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他看著郭家屹,眉頭緊鎖。
“你來這里干嘛?”嚴塘下意識地把艾寶往自己身后塞了一下。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遇見別人時,把艾寶往自己的背后藏。
郭家屹抿抿自己發白的嘴唇,本來他是想說,自己只是想見一見嚴塘,邀請他過幾天來自己的畫展看看的。
結果,他一瞥,就瞥見了嚴塘身后一個正好奇地探出小腦袋,眨巴眨巴眼睛看他的少年。
他一低頭,就看見這個臉龐圓圓的少年,正一點兒也不避諱地和嚴塘手牽著手。
原本如水的千言萬語霎時變成了難咽下,又難吐出的魚刺,死死地卡在郭家屹的喉嚨里。
郭家屹停頓了很久,才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
他也不敢就這麼貿然地問嚴塘,你和這個少年是什麼關系?
他沒這個資格,平白無故惹人不悅了,他可能連最后的機會也沒有了。
“不……沒什麼……”他改了嘴,“我就是想問一下你下午有沒有時間?我想單、獨和你說點兒事情。”
他把“單獨”兩個字咬得很重。
嚴塘聽著,先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郭家屹強調單獨做什麼?他和他還有什麼可以聊的?
而后,他忽然感覺到自己背后的,正戳著自己的背部玩的艾寶,嚴塘才后知后覺郭家屹是什麼意思。
合著是誤會了自己和艾寶的關系了?
嚴塘挑了一下眉毛。
不過他并沒有給郭家屹解釋的打算,郭家屹之于嚴塘,早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我并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嚴塘直言拒絕,“麻煩你讓讓,我們現在要去吃飯了。”
郭家屹面上露出一種很憂愁的神色。
他的眉眼微微皺起,嘴唇微抿。
郭家屹確實是好看的,他這幅表情,他做出來,就有了山與天倒映在水中時的憂郁。
嚴塘沒理會郭家屹,他牽著艾寶直接繞過郭家屹走了。
郭家屹任何一種能打動其他男人的姿態,在嚴塘面前皆如廢紙,毫無作用。
而他走了沒幾步,郭家屹就又追了上來。
“嚴哥,你為什麼不愿意見我?一點時間都不愿意給我?”郭家屹問,“還是說你是害怕和我見面,害怕和我私下相處?”
“你是不是害怕和我相處久了,你又會再次喜歡上我?”郭家屹緩了一下,接著問。
他的眼里是一種泛濫的柔情。
嚴塘慢慢地回頭,很平靜地看著郭家屹。
他并不為郭家屹的妄自揣測而生氣,也一點兒也不意外郭家屹眼底里春水一樣的柔情蜜意。
“不是。”他只淡淡地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