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如果嘩嘩一直沒有回來,寶寶會難過嗎?”他又問。
艾寶睜著圓圓的眼睛,凝望著嚴塘。
靜默的山,環抱的樹,含苞的花還有花上駐留的蝴蝶,都清晰地印在他翦水的眼里。
許久之后,艾寶嘆了一口氣。
“這也沒辦法的呀,”他說,“說你好呀,說再見呀,都是正常的事情的。不是每一個見了面的客人,都能再見到下一次的。這一次說拜拜了,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說拜拜了呀。我們不應該難過的。大家都是走在自己的路上面的,遇見過就已經很好了呀,為什麼要要求一直地見面呢?”
“花花知道自己沒辦法遇見第一次開花見到的蝴蝶,魚魚知道自己沒辦法遇見第一次游到水面,見到的飛鳥鳥,那人為什麼一定要遇見我們遇見過的人呢?”艾寶說。
嚴塘默了一會兒。
“你說得很對,寶寶,”嚴塘說。
他捏捏艾寶的小肉手,“我們每個人都是每個人的過客。”
如此,總是希望著下一次見面,總是希望著下一次見面時對方都一如曾經,似乎也顯得無理取鬧起來了。
但是艾寶又不認同嚴塘的話了。
“不是每一個人呀,”他糾正說,“嚴嚴是艾寶的嚴嚴,艾寶是嚴嚴的寶寶,我們不是客人的呀。”
艾寶說得很認真,他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比劃著,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嚴肅。
嚴塘瞧著,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那我和寶寶是什麼關系呢?”他問艾寶。
艾寶揚起下巴,“是一片大大的沙漠上,長出了一片綠綠的葉子。”
他說。
嚴塘沒太搞懂艾寶的意思。
不過嚴塘大概也感覺得出來,這應該是指他和艾寶的關系很親密。
于是,嚴塘又笑著捏了捏艾寶的肉手,“那我很開心。”他說。
艾寶也高興起來。
他白白的臉上掛起軟軟的笑容,像是一綹柳絮落在了河面上,也像是一片飛鳥的羽毛飄在一條無人的道路中。
他們兩個在不飛的紅格子飛毯上坐了一會兒。
差不多十多分鐘后,嚴塘看著豆豆媽一行人已經停留在溪流旁了。
幾個家庭帶著孩子,三三兩兩地鋪開了自己帶的桌布,他又搓了搓艾寶肉肉的小手,給艾寶說,他們現在準備過去了。
艾寶乖乖地噢了一聲,他也感覺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的腿腿已經沒有先開始這麼累了。
嚴塘把紅格子飛毯疊了幾下,一手提著被折成厚方塊的飛毯,一手牽著艾寶,兩個人繼續踩著柔軟的泥土地,往小溪那邊走。
艾寶說泥土地上是黑黑的云,他們正在黑黑的云上面走路。
嚴塘就問,那白白的云是在哪里?
艾寶就說,“在天上的呀!”
他仰起小腦袋,指著天上幾片徐緩地飄著的云。
嚴塘也抬起頭,看天空的云。
慢騰騰的白白云似乎意識到下面有兩個人正在討論它們,它們悄悄地翻了一個身,看著高高的嚴塘,和矮矮的艾寶。
艾寶很開心地和白白云揮揮手。
白白云也對艾寶揮揮手。
然后它們就乘著風悄然飄走了。
這個天是這麼的大,它們還有很遠很遠的路沒有走完。
這條小河果然如豆豆媽所說,確實是少見的干凈清澈。嚴塘和艾寶站在水邊,看下去甚至能見到水底里安靜的鵝卵石。
它們正隔著潺潺的水曬太陽。
一顆一顆的白色鵝卵石在河底鋪開,就像一條斷續的奶白絲帶,陽光照進來,也許還是有點紗質的絲帶,發著瑩瑩的光。
就算是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小溪邊,嚴塘還是沒有打算離豆豆媽一行人太近。
他和這群媽媽沒什麼共同語言,艾寶也不喜歡主動和誰打交道,兩個人都喜靜,嚴塘便干脆和艾寶單獨出來。
他和艾寶就在離一群聊得熱火朝天的媽媽不遠不近的小溪邊上,鋪開了紅格子飛毯。
艾寶坐在小溪邊上,有些好奇地伸手去探了探溪水。
艾寶抓住溪水,把手掌心浮出水面,一溜溪水淌過艾寶的手心,在陽光下面,徐徐流過的水跟金色的流沙似的。
嚴塘把桌布鋪好,背包也放好了,拿出一兩個小面包放在上面。
“你在干什麼呢,寶寶?”嚴塘走過來問艾寶。
艾寶把濕濕的手伸了回來,“我在和小河握手的呀。”
他說。
嚴塘哦了一聲,“那小河有說什麼嗎?”
艾寶左右搖搖自己的頭,“沒有的呀,”他反駁道,“小河不會說話的,它一直都是靜悄悄的。”
嚴塘挑挑眉,問這是為什麼。
他順便從包里摸出餐巾紙,把艾寶濕漉漉的小肥手擦干凈。
“小河沿著一條道路走,它多寂寞的呀,”艾寶說,“要到了高高的山山,它們變成瀑布了,嘩啦一下飛了起來,飛到了它們想去的地方,它們才可以大聲地唱歌的!”
艾寶說著,還用另外一只沒有被嚴塘逮捕擦水的手,從高高的地方,忽然落了下來,示意瀑布怎麼嘩啦嘩啦流下來的。
嚴塘聽懂了,頷首肯定艾寶的想法。
“瀑布確實是一場大合唱。”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