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又補充說道,“只是一小小會兒。”
“第一個媽媽很可憐,還有好多艾寶的朋友也好可憐的,”艾寶繼續說,“他們的腿腿都青青的,紫紫的,腰也細細的,艾寶為他們感覺到很難過的。”
他大大的眼睛里,仍舊清晰地倒映著嚴塘的眼。
然而,嚴塘卻有點分辨不出來艾寶的眼底究竟是和孩童一樣,不諳世事的清澈,還是一種漠然至極的干凈來。
嚴塘張張嘴想說什麼。
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有些默然地拍了拍艾寶的背。
艾寶縮在嚴塘的懷里。
現在天已經快黑了,窗外沒有灑進來的陽光了。
但是嚴塘的懷里很溫暖。
這是屬于另外一個世界的溫暖。
“我很抱歉,寶寶,”過了許久,嚴塘沉聲說,“讓你想起這些難受的事情了……”
艾寶枕在嚴塘胸前小腦袋卻又搖了一下。
“沒有難受的呀。”艾寶說。
“第一個媽媽離開的時候,過去和我說,‘再見呀,艾寶!’,我也對它說,‘再見呀。’,它就呼啦呼啦地和第一個媽媽一起離開了。”他說。
嚴塘淺淺地嗯了一聲。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嚴塘和艾寶又相擁著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寶寶,我會保護好你的。”嚴塘開口說。
他說得很平淡,神情也很平常,和尋常與艾寶聊天時的樣子沒什麼差別。
艾寶的小卷毛翹了起來些。
他臉上洋溢出笑容來。
“我也會保護好嚴嚴的!”艾寶反身又抱著嚴塘,靠在他的懷里。
艾寶蹭了蹭,熟悉的溫度包裹著他,讓艾寶覺得很高興。
47 玫瑰花開(完)
四十六.
就這樣,玫瑰花變成了一幅畫,永遠地留了下來。
——
關于童模這個話題,嚴塘和陳珊在一次中午吃飯的時候,無意間聊了起來。
嚴塘倒是沒說艾寶曾經的經歷,他沒和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也從來沒想過和別人提起。
就算是關系再好的朋友,他也從未想過說這件事。
還是陳珊一邊吃飯,一邊逛淘寶時,刷到了小孩子的衣服,說起來的。
“現在這些小孩兒的衣服都是又精致又好看,”陳珊的大拇指在自己手機的屏幕上劃了幾下。
“你看這條裙子,比我在些專賣店看的,設計給我這種成年老女人的,還要好看。”她說著,把手機舉起來給嚴塘看。
嚴塘瞟了一眼。
陳珊手機的屏幕上正是一張笑容甜美、約莫三4四歲的小女孩,扎著個雙馬尾,穿著一身到膝蓋的紅色蕾絲邊連衣裙的照片。
這圖片美麗,下面的價格也美麗。
光是這條小孩穿的裙子,標價都是五百出頭。
倒不是嚴塘摳,但是他這人雖說荷包不空,他從上到下穿的成人體桖、運動外套,一件也不過五六百出頭。
不過這小孩子一身衣服能有多少布料?多少成本?
居然還要五百多。
陳珊拿回手機,她倒是不驚奇價格。
“嚯,這一條裙子,一個月銷量都是一萬多?”她看著,哼了一聲,“果然說是小孩和女人的錢最好賺。”
陳珊又順手把這條寶貝鏈接往下滑了滑。
滑著滑著,她突然皺起眉頭,臉上的表情難看起來。
嚴塘看著陳珊突然陰沉下來的臉色,不明所以地問,“怎麼了?”
陳珊沒急著回答他。
她又來回劃了一下手機屏幕,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一樣。
“你看,這個孩子。”她說著,又把手機翻給嚴塘看。
屏幕上又出現那個乖巧的穿著紅色裙子的小女孩。
“下面的模特信息寫的是,四歲了,身高只有86公分,體重你知道只有多少嗎?”陳珊問。
“多少?”嚴塘當然不知道。
不過他猜,四歲怎麼也有個三十斤左右吧?
結果陳珊說,“體重只有22斤。”
嚴塘有些錯愕,“太輕了吧?”
陳珊的臉色有些不愉,她放下手機沒再看了。
“四歲的女孩子標準身高,怎麼也是一米左右了,體重在少也應該是接近30斤了。”她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不知道這些孩子的家長怎麼想的。”
嚴塘有些沉默。
他想起了艾寶。
艾寶以前被他的親生母親逼著做童模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陳珊搖了搖頭,有些感慨,“女人小孩的錢是好賺,女人和小孩也是來錢最快啊。”
“這種不會算虐待兒童嗎?”嚴塘問。
他停下手里的筷子,心里有些難受。
陳珊瞥了他一眼,“算啊,怎麼不算?”
“你不讓小孩子長高長壯會用什麼辦法?掐啊,打啊,不讓睡覺啊,吃飯啊,怎麼不算虐待了?”她說著,又撇了撇嘴,“算虐待,然后呢?告了也沒屁用,換監護權?你覺得可能嗎?最多是警局上門教育一頓,什麼屁事都沒有了,父母關上門了,說不定小孩更慘。”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直以來銳氣逼人的臉上露出一股難言的抑氣來。
“嚴塘,你也知道,”陳珊說,“這種‘家事’,尤其是有血緣關系的家事,什麼暴力,什麼虐待,什麼強迫,都不是問題。這張網下面,誰都逃不掉。”
嚴塘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他垂下眼睛,沒多說什麼,只低聲應了一下。
陳珊不想再在這種隱私敏感又叫人壓抑的問題上多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