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塘這才恍然大悟。
兜兜轉轉,原來是這樣的道理。
其實艾寶說的也不無道理,人類隨意揣測一棵樹、一朵花、一只蟲、一滴水,未嘗就不是愚蠢自大的開端。
把人類的意志輸入與他們截然不同的事物之中,最后又被自我感動,大概人的狂妄便來自此。
“你說的是對的。”嚴塘點頭贊同艾寶的想法,“確實很多人都沒有思考到這一點。”他說。
艾寶頭頂的小卷毛翹了起來,他有些得意地又摸出一塊芝麻糖。
“所以,也許征求樹的同意,在做對它的解讀,也許更加合適對不對?”嚴塘問艾寶。
艾寶點點頭說,“對的呀。”
他們現在已經走到山坡的最高處,環游幾圈之后,嚴塘和艾寶總算是走到小山丘頂上的亭子。
這亭子修得也算是精致,六角檐向上高高揚起,亭周身六根環抱而起柱子上還有著雕花。
嚴塘和艾寶坐進去,從亭子里面看向外邊,正好能瞧見他們來時的拱橋,下面的溪流潺潺流動,在疏影橫斜的樹枝葉中若隱若現。
現在人少,亭子里也不過只有兩個女孩。
嚴塘和艾寶坐在亭子的一邊,她們坐在另外一邊,互不打擾。
艾寶坐在椅子上,抱著自己的恐龍娃娃背包,側著身子向外望著。
他顯然是非常喜歡這從亭子里窺見的景色。
現在休息下來了,嚴塘也放下自己的背包,從里面掏出水果刀,兩個蘋果和垃圾袋,給他和艾寶一人削一個。
他削蘋果厲害,一刀下去,蘋果皮都沒斷過。
艾寶和他的好朋友小恐龍一起欣賞了一會兒景色,也黏了過來,看嚴塘削蘋果。
“哇,好長的皮皮!”艾寶把垃圾袋里一根像彈簧一樣的蘋果皮擰出來,有些驚奇地看著嚴塘。
“嚴嚴好厲害!”他說。
嚴塘低頭嗯了幾聲,他削蘋果一直很穩。
嚴塘拿著濕紙巾把艾寶的兩只小肥手擦干凈。
“寶寶吃點蘋果吧,”他把一個光溜溜的蘋果放在艾寶手上,“你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芝麻糖了,要清清嘴巴。”
說完嚴塘掂了掂還剩半袋的芝麻糖,“等會兒少吃些,留著在車上吃了。”
艾寶噢了一聲,他放下手里的彈簧蘋果皮,高高興興地接過這顆沒有衣服的蘋果。
就在嚴塘準備繼續削蘋果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嚴塘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有些詫異地摸出手機。
一般周末他都只會帶自己的私人手機,而知道自己的私人號碼的人少之又少,當然陳珊也知道,但是只要不是什麼YT公司明天就要破產了,她基本上也是不會在假期聯系他的。
嚴塘微微蹙眉,看了看來電人的備注。
“劉警”
嚴塘沒急著馬上接。
劉警官就是做艾寶和嚴塘對接工作的女警,她來電話,應該是只與艾寶有關系。
嚴塘看著面前把半張臉都埋進蘋果里面,吃得正開心的艾寶。
這會兒恰好對面那兩個女孩已經走了。
嚴塘思索一會兒,還是不打算避著艾寶。
艾寶其實是有自己想法,會獨立思考的人,他自然是有知道自己的事情的權利的。
這樣想著,嚴塘按下了接通。
“喂?你好,是嚴先生對嗎?”電話另外一頭的劉警確認道。
嚴塘回答說,“是的。”
“我是上次負責你和你的被監護人艾寶對接工作的人,你還記得我嗎?”劉警問。
嚴塘看了一下旁邊的艾寶。
艾寶似乎是聽見了電話里有誰提起他的名字,正挨過來,豎著耳朵聽。
他還含著滿滿地一口蘋果,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跟只小松鼠似的。
“劉警,你好,記得的,”嚴塘揉了一把艾寶靠過來的小腦袋,“請問是有什麼事情嗎?”
劉警笑了一下,“沒什麼的,上次不是給嚴先生說,我們會有回訪工作嗎?這差不多過了快三個半月了,我這邊也計劃下周一或者三來看看,不知道你什麼時間方便啊?”
嚴塘這才想起來,他去接艾寶的時候,好像確實是說過這件事情。
“哦,我都可以的,看你們什麼時候方便吧。”嚴塘回答道。
劉警應了兩聲,接著嚴塘聽見她拿筆寫東西的聲音,大概是在記錄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劉警才說,“那就星期三可以嗎?”
嚴塘說好的。
劉警也不再多話,直接一句感謝你的配合,便直接掛了電話。
看得出來,她很忙碌。
電話掛了之后,嚴塘轉頭看向艾寶。
艾寶捧著半個完好的蘋果,也盯著嚴塘。
他的神情少見地有些凝重。
“這是怎麼了,寶寶?”嚴塘拍拍艾寶的肩膀問。
艾寶靠在嚴塘懷里,有些憂心忡忡的。
“我是不是要離開嚴嚴了呀?”他小聲地問嚴塘。
他越說,聲音越低,頭也埋得越低。
小腦袋垂得只用一個發旋面對嚴塘。
嚴塘沒搞明白艾寶什麼意思,“怎麼會呢?”
他摟過軟乎乎的艾寶,拍拍他的背。
“阿姨來了,是不是要把我從嚴嚴身邊帶走了呀?”艾寶抱著半顆蘋果,抬頭望著嚴塘問。
他密密的睫毛下的眼睛里面凝出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