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寶聽著,便扭過身面對著嚴塘。
他穿著厚厚的棉褲,這讓他的行動有些不方便。
嚴塘瞧著他轉過來,費力地把穿著棉褲的兩條腿擺來時,都想幫他一下了。
但是他們現在也不熟悉,嚴塘只能等著艾寶自己像個蠶寶寶一樣,慢慢挪移過來。
直到艾寶轉過身坐好了,嚴塘這才發現,艾寶手里一直抱著一個印著喜羊羊與灰太狼的皮球。
皮球上面的印花已經有些剝落了。
喜羊羊都禿了,灰太狼也沒了尾巴。
但是艾寶還是兩只手抱著,頗為寶貝的樣子。
他還是盯著嚴塘看,就是不說話。
嚴塘繼續說,“你和我住在一起,但是我平時很忙。我會給你請一個保姆,照顧你的起居和三餐,如果有什麼其他的需要,你可以直接給我說。在合理范圍以內的,我都可以滿足你。”
嚴塘算是少年有成,青年得志的人了,多養一個人他是真的不介意的。
艾寶繼承了他父親那邊的兩套房子和幾十萬的財產,他也完全沒有動這些東西的想法。
而艾寶還是默不作聲地盯著他,雙手抱著自己的皮球。
嚴塘也看著艾寶,他想自己剛剛是不是語速說快了,所以艾寶沒有反應過來?
警局和他對接的時候,說過艾寶只是有智力問題反應遲鈍而已,不存在聽不懂別人說話的情況才對。
于是嚴塘準備再重新說一遍,這次把語速降慢一點。
而就在嚴塘醞釀著開口時,艾寶忽然說話了。
“你好呀,我叫艾寶。”
艾寶看著嚴塘,眨著眼睛把手里的皮球遞了出去。
“你想玩球球嗎?”他問道。
艾寶說話細聲細氣的,還帶著些奶氣。
嚴塘頓住了,他無言地看著艾寶。
艾寶正充滿期待地看著他,雙手已經把皮球遞了出來。
“謝謝。”嚴塘只能伸手接過這個掉漆的喜羊羊與灰太狼皮球。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手里地皮球,終于明白警局里面說的,艾寶反應遲鈍是什麼意思了。
嚴塘再低頭看這個一頭小卷毛,歪著腦袋看著他的小孩,心想這反應速度,哪是什麼綿羊。
是樹懶還差不多。
而艾寶感受到新朋友有些頭疼的目光,不明所以地又歪歪頭,眨著眼睛望著嚴塘。
3 撿寶(三)
三.
等嚴塘差不多把艾寶這幾天在警局的行李,一起打包好裝上車的時候,已經是快11點了。
嚴塘伸出一只手,把女警遞過來的已經辦好的戶口本拿好,另外一手牽著艾寶,兩人往警局門口走。
手是艾寶自己牽上來的,他跟著嚴塘從爬爬墊上站起來,手就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嚴塘。
嚴塘也沒什麼反應,下意識揣著就走了,仿佛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直到下樓梯的時候,嚴塘回頭說一聲慢點走,才發現自己牽著艾寶走了一段路了。
他捏捏手里的白手。
沒想到艾寶看著挺瘦,捏著還挺肉嘟嘟的。
嚴塘其實是不怎麼喜歡肢體接觸的。
大概是艾寶表現得太無害了些,他對艾寶的接近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收拾東西的時候,女警告訴他,艾寶喜歡牽人的手,心理評估的人說是艾寶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艾寶的上一任監護人,也就是嚴塘的親生母親,在房間里面死了兩天。
是鄰居發現不對,闖了進去,才報警喊的救護車。
據鄰居說,他當時砸門進去的時候,艾寶還牽著這位法定媽媽的手。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媽媽是睡著了。
而他自己接連兩天沒吃東西,一直拉著媽媽的手,餓暈過去了。
嚴塘沉默了一會,就又問,“我媽真的是自殺的?”
女警點點頭,“是安眠藥,嚴先生你不是前幾周就已經看了結果書了嗎?”
嚴塘扒拉一下自己的頭發。
他本來就是個比較涼薄的人,對他十三年都沒見的親媽其實已經沒什麼太多感情了。
只是猛然聽見她這個人沒了,還是自殺去世的,心里面多少還是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就有點像很多年沒聯系的曾經的好朋友,你雖然和他沒有交際了,卻知道對方在世界的一角活得挺滋潤的,心底也沒什麼牽掛,多放心的。
結果突然有一天告訴你,你的這位朋友自殺了。
本來沒什麼掛念的,因為這個突兀的結局,心底就平白無故多了幾分揪心與荒謬來。
“沒事。”嚴塘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
十幾年沒見他親媽了,連他親媽的名字在他的唇齒間翻轉,他都覺得陌生。
更不要說對這個人了。
雖然嚴塘有些難以接受“自殺”這個說法,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左右他也揣測不出原因,還不如不想。
嚴塘看著一邊聚精會神地吸著豆漿的艾寶。
豆漿是他剛剛去車上放行李時順過來的,本來他還想拿早上買的包子。
結果手一摸油紙袋,已經涼透了。
嚴塘想想小孩子吃太涼的,容易拉肚子,也就算了。
豆漿包得嚴實,還有些溫熱。
艾寶一只手拉著嚴塘,一只手抓著豆漿袋,吸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