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小孩吃啊?”方胖子嘿嘿一笑,“看不出來嚴哥還是個細心有耐心的——嘿嘿……”
嚴塘不想理方胖子,方胖子就是老媽子的心,這也問那也管。
“還有事沒有?沒有我就先掛了。”嚴塘說。
“等會兒等會兒,你這人急什麼急,”方胖子連忙說,“嚴哥你不是讓我給你物色個保姆嗎,我這給你找到家靠譜的家政公司,一四十多歲的阿姨,我看著人還不錯,今天下午,就來你家里給你看看,你要滿意的話,那就是這位阿姨了,不滿意再和我說哈!”
嚴塘嗯了一聲。
方胖子又說,“就是還有件事兒……”他捏著嗓音,模仿電視里面宮廷劇里的太監,“不知道小的是當講還是不當講呢?”
“說。”嚴塘吐出一嘴白煙,他抬頭看看前邊,正是西門快到了。
他耳邊電話里面傳來方胖子隱隱有些嚴肅的聲音,“嚴哥啊,我也是把你當兄弟才給你說哈。這個你媽啊,當初傻,和叔叔離婚了,二婚給別人帶孩子了。你瞧著現在這孩子無依無靠的有些可憐,接手來養著,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孩子你也不要太隨著他,明年下半年滿十八歲了,就讓他該干嘛干嘛,要不然以后瞧著你有錢,準吃得你死死的!”
嚴塘一邊聽著,一邊叫包子鋪的師傅撿幾個豬頭奶黃包進去,他看著小朋友應該都還太喜歡吃這種的。
“我有分寸。”嚴塘說,手上提著一袋子的包子,還捏了幾袋熱豆漿。
“況且我是被人拿捏的人嗎?”嚴塘隨手把煙揉在垃圾桶上的煙灰盆里掐滅,不甚在意地反問方胖子一句。
方胖子拍拍自己腦門,“嗨,我這還不是怕你孤家寡人一個,一不小心真心對這小孩,結果人家是白眼狼。”
方胖子就是這樣,既擔心嚴塘不重視人小孩,照顧不周全,又擔心嚴塘太注意這小孩,最后真心喂狗了。
嚴塘沒再說什麼,嗯了一聲說自己準備開車了,就掛了電話。
他隨手把買的裝包子裝得滿滿當當的油紙袋和豆漿甩后面的座位上。
現在是7點40分,不過好在是周末,沒什麼上班的高峰期,嚴塘開車的速度不用壓到40碼都不到。
其實嚴塘和他媽很久都沒聯系過了,如果不是這回警局打電話,他都不知道他媽去世了。
自從嚴塘十四歲,他媽和他爹離婚走了,就再也沒回來過,甚至是沒回來看他一眼。
要說對于他爹和他媽離婚這件事恨不恨,嚴塘是沒什麼感覺的,左右不過是大人追求自己的生活,還挺好。
但是要說對他媽離了婚就再沒回來看他過,就算是他十八歲的生日也沒打過來一個電話,問嚴塘是什麼感受,嚴塘還必須得承認,是有點難受。
不過現在嚴塘都二十七八歲的人了,他媽缺席得太久,他自己都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往事和曾經的一點點難過都隨著歲月流逝,像嚴塘額頭上那塊疤一樣淡了。
嚴塘開著自己的小奧迪,在警局門口晃悠著找停車位。
而對于他媽二婚的那位艾先生,嚴塘心里多少是有些好奇的,這是什麼樣的男人能把他媽勾得義無反顧?
嚴塘他爹說這艾先生是個酒鬼丑八怪,勾引別人老婆,嚴塘理都不想理他。
他親爹什麼德行,嚴塘心里一清二楚,就他爹嘴里說的東西,基本可以算作是在放屁。
不過艾先生說是幾年前就去世了,也沒什麼機會見面。
現在他兒子艾寶還在警局里等著人領養。
一個比嚴塘小十歲多的小男孩。
其實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也不算小了,有些成熟的都能獨當一面了。
可是這個艾寶,警局里通知嚴塘說是有一些智力障礙,一些言行舉止,思考方式和常人有很大的差別。
因此,嚴塘和他身邊知道這件事的兄弟,都稱這位即將成為他名下撫養的弟弟為“小孩”。
車窗外邊的風景在快速掠過。
嚴塘不喜歡開暖氣,大冬天開著窗戶開車。
冷氣從外面灌進來,撲在他的臉上,鉆進他毛衣之間細小的縫隙里。
嚴塘覺得還挺舒服的。
2 撿寶(二)
二.
嚴塘到警局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他走到警局的前面向坐著的人出示了證件,說明來因之后,就由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警站起來朝他招了招手。
“這孩子來局里面住了有一個星期了,”女警一邊領著嚴塘往二樓走,一邊說,“本來是說要他回他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住,結果他智力有點問題,根本沒辦法生活自理——還好我們里面有個年輕姑娘放心不下,前一周左右去看了一下,才沒叫他餓死。”
女警顯然是清楚嚴塘和他即將領養的艾寶之間,并沒有什麼血緣關系的,就算是血緣關系最為淺淡的遠房親戚都不是。
“這孩子呢,不哭不鬧的,好養活,”女警停在一間房的門口,表情有些肅然,帶有些鄭重的意味。
“我曉得嚴先生愿意收養一個沒什麼血緣關系的小孩,已經是心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