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朝一上車,就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災星臨頭。
沒等他在心里罵完娘,手機又響了。
是節目組的總導演打來的,說是劇本會議上出了點兒分歧,必須得晏朝來看看,由他親自定奪。
午夜零點,晏朝只好再次驅車趕往寰宇衛視的辦公大廈。
再次開著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已經是半夜三點的光景了。
夜色已深,周圍的一切都是靜謐的,無數人正陷入沉沉的酣眠,讓晏朝更加感到一種疲累過后的孤獨與心酸。
雖然“家”這個詞,聽起來仿佛人人都有,所以并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但只有晏朝知道,在結束一整天的疲憊過后,還有那麼一個暖和的去處,一個點著燈等他的人,是一種多麼簡單卻又觸不可及的奢望。
晏朝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又冒出了那人的臉,想到剛剛那場無比尷尬的偶遇,心頭不禁又是一陣煩悶。
他剛把車開進小區門口,忽然遠遠地看見,自己家樓下的長椅上,似乎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臟驀地跳動起來,一把車停穩就飛奔下了車,只見周辰瑜坐在長椅上,倏地抬起頭,一看見他,就露出了一臉傻笑。
晏朝朝他走過去,就感覺到了一陣撲面而來的酒氣。
……得,又他媽碰上了個醉鬼。
晏朝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質問道:“大半夜的,你在這兒干嘛?”
周辰瑜抬眸看了他一眼,一樣是一副咄咄逼人的語氣:“大半夜的,你怎麼這會兒才回家?”
話音剛落,一陣涼風就徐徐地吹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晏朝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地就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他身上:“支氣管炎才好了沒幾天,你真他媽不想要命了……”
周辰瑜也沒還嘴,只是抬起濕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晏朝看著他這副完全不同于往常的小學雞神態,就知道他又喝上頭了,一會兒估計還得撒酒瘋。
他也懶得再跟醉鬼理論,拽著周辰瑜就往車上走。周辰瑜起初還不情愿,但耐不過晏朝力氣大,最終還是被他塞貨物似地塞進了副駕駛座。
晏朝一發動汽車,周辰瑜立馬就撇嘴道:“我不回去。”
晏朝轉過頭問他:“那你打算去哪兒?”
周辰瑜看了他一眼,又不說話了。
晏朝看著他這副醉醺醺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明天有演出,大半夜跑出來喝成這樣,你真是……”
周辰瑜又癟了癟嘴,低聲道:“誰讓你騙我的。”
晏朝看著他這副樣子,又是心軟,又是好笑:“我怎麼騙你了?”
周辰瑜抬眸看向他:“你明明說你今天要開會,結果你大半夜……”
他話說了一半,忽然又不說了。
片刻后,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說:“上次那件事兒……是不是也是你老板幫忙擺平的?”
晏朝皺眉道:“這些破事兒哪次不是他幫忙擺平的。”
周辰瑜的眸子驟然一暗,半晌,他才訥訥道:“晏朝,你這人怎麼能這樣……”
晏朝的眼神也沉了沉:“我這人怎麼樣了?”
周辰瑜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半晌,他還是沒有開口。
晏朝卻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麼了。
他這人怎麼能這樣,跟老板糾纏不清,靠著亂七八糟的關系上位。
他這人怎麼能這樣,為了名利,大半夜的給金主陪酒,還美其名曰‘工作需要’。
晏朝身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這麼看他的,他早都已經麻木了,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但是周辰瑜不一樣。
周辰瑜是他最在乎的人。
晏朝那顆瘋狂跳動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兒。
他一言不發地發動了車,一旁的周辰瑜也垂下了眼瞼,漂亮的眸子里再也沒有半點兒光彩。
送周辰瑜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話。這還是兩人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在同一片空氣中,保持了這麼久的沉默。
周辰瑜明天有演出,所以今天晚上不住家里,而是住在場館附近的一家連鎖酒店。
到了地方,晏朝從車上下來,打開副駕駛的門,周辰瑜看起來卻不怎麼情愿下車。
晏朝看著他,一時間又哭笑不得:“干嘛,賴我車上不走了?”
周辰瑜抬眸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晃晃悠悠地下了車。
一陣涼風撲面而來,吹得周辰瑜又是一個哆嗦,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裹緊了身上那件晏朝的西裝外套。
看到他這副醉得像條狗的樣子,晏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最終還是無奈地沖他伸出手,沒想到周辰瑜居然沒有像以往一樣自覺地環上來,晏朝只好主動攙住了他。
周辰瑜每回喝醉酒,就會秒變小學雞,總是非常不擅長,也不喜歡掩飾自己的情緒。
比如此時此刻,他再也不像上次喝醉的時候那樣扒拉晏朝了,只是任由晏朝扶著他,露出一臉癡呆又郁悶的神色。
晏朝看著他這副醉醺醺的小學雞模樣兒,一時間覺得自己心頭方才堵著的那股氣,瞬間又全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