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花,現場的工作人員又拍了今日份的集體大合影。
拍到這會兒,時間已經到了半夜,不過媒體行業本就是黑白顛倒,大家早都習慣了。
雖然只是一天的客串,但一頓簡單的殺青飯還是要吃的。于是這會兒大家都忙乎起來,卸妝的卸妝,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一致地想要盡早結束工作,大快朵頤。
幾個年輕的群演小姑娘卻依舊不肯走,齊刷刷地對著一身虞姬扮相的周辰瑜冒星星眼。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們毫不掩飾的目光,周辰瑜笑著問:“要合影嗎?”
小姑娘們瞬間激動地一齊點頭,于是周辰瑜配合地和她們拍了幾張自拍。
那邊的晏朝剛和導演搭了兩句話,一晃眼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然后他就看到,周辰瑜都已經回化妝間了,幾個小姑娘還圍在那里,人人都是兩眼放光地盯著手機屏,嘰嘰喳喳道:“太美了太美了……啊我死了……”
看著這副場景,晏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民國電視劇里的經典情節——大戶人家的小姐動不動就對梨園里的俊俏戲子一見傾心,要死要活地跟爹娘鬧私奔的場景。
他心情復雜地長嘆了一口氣,一時間只想把這位俊俏戲子娶回家做姨太太,從此只讓他唱給自己一個人聽。
晏朝在胡思亂想中任由化妝師給他卸完了妝,滿腦子卻還是周辰瑜方才在臺上時,那副風姿綽約的模樣兒。
然而等周辰瑜從對面的化妝間里走出來時,一身韓系新潮打扮的他,瞬間又變成了平時那位混不吝的浪蕩子。
劇組的一眾人一起趕往酒店聚餐,他們一行三人坐同一輛車,于是賀辰烽坐前排,他和周辰瑜坐在了后排。
晏朝看著這會兒的周辰瑜,怎麼看怎麼覺得不真實。
半晌,他忍不住問:“你到底是怎麼做到臺上臺下判若兩人的?”
沒等周辰瑜開口,賀辰烽就笑道:“這就是角兒。”
周辰瑜也笑了一聲:“您就甭揶揄我了。”
他轉過頭,驀地對上晏朝認真的眼神。周辰瑜的神色微微一動,難得地正色道:“打小兒學戲的時候,師爺就告訴過我,人戲合一確實是種境界,但容易走火入魔。所以過去的名角兒,都能做到人戲分離。臺上的時候,你是西施,是虞姬,是千嬌百媚的女嬌娥,但這些都只屬于臺上。一旦下了臺,你還是你自己。”
晏朝看著他,喃喃道:“你倒抽身得挺快。”
可誰成想,臺上的角兒已經出了戲,臺下的看客卻一不小心當了真。
晏朝移開了視線,努力地拋開某些叫他心煩意亂的想法,換了一個正經的話題:“其實今天看你們唱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到時候真的有機會合作,能不能給蓼風軒辦一個花場,順便錄在我之前跟你說的那檔新綜藝里。”
周辰瑜看向他,眼睛一亮:“你還知道花場?”
花場指的是各式曲藝的薈萃演出,類似于現在的歌星拼盤演唱會。
晏朝點了點頭:“都決定要做節目了,基本的常識還是要了解的。”
其實早在決定做這檔節目之前,他就已經因為周辰瑜,將傳統曲藝這個曾經于他而言一片陌生的領域,了解得差不多了。
前排的賀辰烽說:“如果真能辦得起來,倒真是個很好的機會。畢竟蓼風軒不止有相聲和戲曲,還有很多不那麼熱門兒的曲藝形式,對于它們來說,花場是一個被大眾熟知的好機會,多少也能緩解瀕臨失傳的現狀。”
“這要是真能辦成,我師爺可不得樂死了。”周辰瑜笑道,“可是萬一根本沒人來看呢?”
晏朝篤定地搖了搖頭:“憑借你們幾個角兒的名氣,不說相聲也一樣有人肯來,說不定看的人還更多。”
周辰瑜說:“那我們蓼風軒的這些個冷門兒曲藝,就指著小晏老師您來再創輝煌了。”
晏朝嗤笑了一聲,沒等他答話,聚餐的酒店就到了,司機把車停在了地下車庫,一行人紛紛從各自的車上下來,浩浩蕩蕩地往樓上走。
晏朝和周辰瑜并排走在最后,晏朝這才繼續談起剛剛那個話題:“那你到時候能扮一回西施麼?”
“我發現你這人對西施有執念,”周辰瑜促狹地看了他一眼,“莫非你是吳王夫差?”
晏朝沒好氣道:“你咒我亡國喪身呢?”
周辰瑜撇了撇嘴:“你想太遠了吧,這美人計都還沒落實,咱倆還沒開始縱情聲色,你儂我儂呢。”
晏朝面無表情道:“你少惡心人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心里的老鹿卻是一陣突然的橫沖直撞。
他恍然間覺得,自己和吳王其實也差不了太多,都是莫名奇妙地被人下了蠱,從此被迷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
幸好他不是什麼帝王將相,周辰瑜也不是對家派來下美人計的間諜。
就聽周辰瑜笑道:“我可有十來年沒扮過西施了,可既然是小晏哥哥您的要求,我就勉強考慮一下吧。
”
……晏朝心里的那頭老鹿瞬間就嗑起了搖/頭/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