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暉自然也在和其他熟人客套著,晏朝卻站在一旁,心不在焉。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在亂糟糟的人群中逡巡著,想要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然而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
晏朝只好安慰自己,周辰瑜今天畢竟是紅人,指不定有多少大明星和金主搶著跟他合影呢。
他正這麼想著,肩頭就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只見周辰瑜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溜到了他的身后,好整以暇地對他挑了挑眉:“找我吶?”
他剛下臺,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依然穿著剛剛那一身深灰色的布質大褂兒,眉宇間是不加掩飾的張揚神色,更顯得顧盼神飛。
晏朝被他看得一怔,自然下意識地否認:“你少自作多情。”
周辰瑜頓時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小晏哥哥,我這麼聽你的話,今兒晚上都開嗓了,你居然這麼不領情。”
晏朝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發覺自己只要一對上他那雙亮閃閃的眸子,就會驟然間變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片刻后,他只得生澀地轉移話題道:“還說什麼師爺對你不好的話呢,讓你攢底兒,還為了你親自上臺,說來說去還不是最疼你,以后可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吧。”
周辰瑜吊兒郎當地笑著:“什麼時候把我們家的那筆爛賬都算得門兒清啦,少奶奶?”
晏朝下意識道:“你少胡說八道了。”
說著,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正色道:“對了,春晚快到終審了吧?你們倆現在什麼情況?”
“今年的小品都挺不錯,所以節目組最終還是決定只留一個相聲,”周辰瑜一臉淡然道,“估計我們是沒戲了。
”
晏朝不禁皺了皺眉:“你怎麼知道留下來的就一定是他們呢?”
“我還是有這點兒自知之明的,”周辰瑜笑道,“沒事兒,反正本來也沒指望真的能上春晚,到時候節目能留到元宵晚會,也是賺了。”
晏朝看了看他,又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和他人談笑風生的王暉,像是想說些什麼。但沒等他開口,就聽場館那頭的賀辰烽在喊周辰瑜,似乎是要帶他去見什麼導演。
周辰瑜答應了一聲,晏朝于是趕緊催他過去。沒一會兒,王暉也回來了,帶著他去和其他大咖們打招呼。
于是兩人今晚上統共就說了這沒頭沒尾的兩句話,直到徹底散了場,竟也沒再碰上面。
晏朝上了王暉的車,問他:“怎麼樣?”
王暉說:“有合作價值,但似乎沒有太多合作意愿。”
晏朝倒也不驚訝:“他師伯吧?”
王暉點了點頭:“也能理解,搞傳統藝術的本來思想就保守,更何況是這些上了年紀的。”
蓼風軒雖然是周寅春老班主拿大主意,但也絕非一言堂,冬凝園那邊的意見一樣很重要。
王暉若是真的有心與蓼風軒合作,這其中怕是還得經過不少磨合的過程。
半晌,晏朝換了個話題:“那你覺得春晚呢?”
“你的小朋友?”王暉邊開車邊說,“有點兒懸。”
晏朝下意識地笑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
王暉笑了笑,接著說:“魏卯霖畢竟上了那麼多年春晚,不是兩個小孩兒說頂掉就能頂掉的。”
晏朝脫口道:“那你……”
才說了兩個字,他又噤了聲。
王暉這個人精,早已經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覺得我有多大的能耐,手都能伸到人家春晚的節目組了?”
晏朝垂下了眸子,沒有說話。
王暉又說:“說到底,這還得看上面兒對他們的態度,畢竟他們是年輕人,他們的相聲,往好了說叫與時代接軌,但總歸還是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觀眾,覺得他們不倫不類。”
晏朝沉默了一陣,說:“所以他們現在的處境其實很尷尬。如果真的把他師伯頂掉了,對方面子掛不住,又是個小心眼兒的,難免在心里記他們一筆。但要是被刷掉了,之前網上又已經造出了這麼大的聲勢,賀辰烽在娛樂圈里的競爭對手也不少,都等著看笑話呢,到時候肯定要跳出來買通稿帶節奏,少不了一陣兒冷嘲熱諷。”
王暉點了點頭,說:“所以我們就要趁著終審結果還沒出來,先發制人,買點兒營銷號和水軍,搞個投票之類的,粉絲肯定會賣力地投。這樣一來能讓節目組和網友多少知道他們受歡迎的程度;二來如果真的被刷了,也算是一種挽尊的方式,大家只會覺得是節目組不肯聽從民意。”
晏朝接道:“就算今年上不了,但節目組出于各方面的考量,明年說不定就會留給他們一個名額。”
王暉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也。”
晏朝聽了這句話,冷哼了一聲,半晌,又開口道:“冬凝園兒要是知道我們表面上和整個蓼風軒談合作,背地里卻在幫著夏清園兒,指定要把我們拉黑了。”
王暉說:“他們就算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來,遲早也能猜到。現在全世界,誰不知道你和你那位小朋友的關系?”
晏朝下意識地心虛道:“我和他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