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請欣賞相聲《買賣論》,表演者關辰楓、江辰池。”
隨著兩位青蔥少年穿著一身大褂兒,從后臺款款而來,臺下在愣怔了一秒鐘后,瞬間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蓼風軒的封箱演出,基本上可以作為演員是否成了角兒的驗證。而他們倆今年能夠在這樣的場合上臺說相聲,無異于得到了來自組織內部的認可。
賀辰烽和周辰瑜紅的那年,都是二十郎當歲,已經是蓼風軒成名最早的一對了,而誰能想到,關辰楓和江辰池今年才分別不過十七和二十。
當真是年少有為,后生可畏。
晏朝想起周辰瑜告訴他,當初冬凝園對于給“辰”字這件事意見極大,最終還是周卯欽一意孤行地收了兩個小孩兒。如今他們初出茅廬,也算是闖出了一番小天地。
外人看得見的是他們自身的努力和進步,看不見的卻是師父周卯欽毫無保留的支持,以及師兄周辰瑜不遺余力的提攜。
但無論如何,晏朝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高興。
兩人第一次登上封箱的舞臺,一出《買賣論》顯然也經過了多次排練,說得很不錯,贏得了臺下的叫好聲一片,想來今晚的演出過后,又能獲得一波更大的關注了。
他們二人說完后,是一段琴書表演的選段,再之后又是相聲。
大家伙兒都想著,這回總該輪到賀辰烽和周辰瑜了,沒想到報幕員再一報,居然直接跳到了冬凝園兒的兩位師兄。
臺下的觀眾面面相覷,這意思難道是說,直接用關辰楓和江辰池頂替了夏清園的另外兩位角兒?
但蓼風軒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做出這樣的決定,眾人再仔細一琢磨,逐漸得出了一個合理的推斷——
誰都知道賀辰烽和周辰瑜正在為春晚沒日沒夜地做準備,他們是第一次受到邀請,不比老一輩兒的有經驗,大約是要專心搞創作,沒法再分神來準備封箱演出,因此今晚就不出席了。
而臺下來看封箱演出的觀眾,很大一部分都是沖著賀辰烽和周辰瑜來的,得出這個推斷后,觀眾席不由得發出了一陣失落的嘆氣聲,連叫好聲都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這就使得臺上正說相聲的魏辰軒和他搭檔顯得有些尷尬,肉眼可見地連節奏都加快了不少,最后才說了二十分鐘就匆匆下臺了。
主持人再次出場報幕:“下面請欣賞蘇州評彈《白蛇傳》選段,表演者:賀辰烽。”
臺下又愣了一陣后,這才爆發出一陣驚喜的掌聲。
果然,兩位角兒還是心系著座兒的,只是這回不說相聲了,偶爾換換口味,展示一下其他才藝。
比如蘇州評彈,是一種以三弦、琵琶為伴奏,由演員自彈自唱,敘說故事的說唱曲藝。
此時賀辰烽手里抱著一把三弦兒,一個人坐在舞臺中央,卻已然是一身說書先生的范兒。唱段流暢婉轉,情節引人入勝,沒表演多久,就引得臺下叫好聲一片。
不得不說,蓼風軒的諸位角兒,個個兒都是多才多藝。
但賀辰烽表演蘇州評彈,當然不是為了單純地展示才藝,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對除了相聲之外的其他曲藝形式的一種帶動。
畢竟他本人的知名度放在這里,在他的表演過后,必然就會有很多粉絲和觀眾去了解、關注蘇州評彈這門曲藝,也算是對傳統曲藝的傳承盡到了微薄之力。
無論是當下熱門的相聲、戲曲,還是相對冷門的彈詞、鼓曲,說到底都要靠“人”的推廣與傳承,需要演員與觀眾的共同努力。
賀辰烽的一段蘇州評彈表演結束后,場內仿佛還回蕩著三弦悠揚的曲調,余音裊裊。
演出到了這里,賀辰烽既然都出場了,周辰瑜必然也是要表演才藝的。
晏朝不知道周辰瑜是不是還有什麼大家不知道的隱藏才藝,但是他打心眼兒里希望周辰瑜能再唱一出京劇。
周辰瑜上一次唱京劇,還是在夏清園兒的專場上,據說隔了十年之久,他還特意強調了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晏朝先前一直以為對于周辰瑜而言,他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過客,也從來都拿捏不準,自己在周辰瑜心中到底占據著什麼樣的位置。
但是既然他這麼說,晏朝便信了。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促膝長談的夜晚,他告訴周辰瑜,希望他不要放棄對乾旦的傳承。
如果真的如周辰瑜所說,自己于他而言是知音……那麼這一次,他會愿意再開一次腔嗎?
晏朝心不在焉地坐在臺下,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臺上卯字輩的四位先生已經說完了兩出相聲。
在臺下的一陣陣掌聲中,晏朝這才意識到,周辰瑜到現在還沒有出場。
今晚的相聲類演出已經結束了,這意思就是說,周辰瑜今晚要攢底兒?
可是即便他是要唱戲,無論是輩分還是咖位,再怎麼說,他一個人都不可能壓過他的師父和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