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虞生微在畫畫的那一瞬間又把自己的手給緊繃住了,這導致他畫出來的線條哆哆嗦嗦,跳舞似的。
怎麼又緊張上了?
薄以漸有點困惑。
他又往虞生微那邊湊了湊,直接湊到了虞生微的臉頰旁,小聲說:“真的不用那麼緊張,你看你的線條都抖了。”
他放開了手,先拍了拍虞生微繃得緊緊的手臂,接著又去摸虞生微的手指。
他準備揉揉對方捏著筆的那三根手指,讓對方放松一下。
但在他的手指剛剛碰到虞生微的時候。
虞生微手腕一震,整條線猛地向上,又猛地向下,從跳舞變成了跳水。
薄以漸非常迷惑。
他先看畫紙,再看虞生微。
虞生微依舊盯著畫紙,還拿橡皮檫去擦這條跳水線。
一切都是正常的,對方也沒有臉紅。
就是在冬天的季節里,額頭上突然冒出了些許細汗。
薄以漸看了虞生微一會,恍然大悟。
我說他怎麼一直是僵的,原來是被人靠得太近,不習慣,害羞了?
弄清楚了情況。
薄以漸要笑不笑。
他覺得虞生微真的很純情,既然對方這麼純情,他也不好對對方做一些太親近的動作。
于是他放開虞生微的手,自覺挪挪小板凳,退回原來的位置,再觀察虞生微。
離了緊張源,虞生微真的不那麼緊張了。
他不再畫跳舞線也不再畫跳水線,而是認認真真地看著模特,一筆一劃地把對方描摹在紙張上邊。
薄以漸看了五分鐘。
五分鐘之后,他埋頭雙手,默默忍笑。
這個時候,虞生微再一次停下了。
他拿著筆,沒有動;換了橡皮檫,也下不去手。
久久的停頓使得坐在馬扎上的法國女人心中的狐疑升到了頂點。
她猛地站起來,向前一探身,看向虞生微的畫板。
對方的動作太快了,倉促之間,虞生微都沒來得及遮住自己的畫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看見自己畫出來的東西。
一陣長久的停頓。
薄以漸將頭抬了起來。
他們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女士白皙的面龐一點一點變紅,平靜的胸脯開始強烈地起伏著,卷得漂亮的饅頭小卷,也在這一過程之中,跳出許多細碎的發絲來……
兩人都繃緊了下頷,他們開始害怕了。
但最終,法國女士也沒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
她只是上前一步,劈手奪過虞生微的畫紙,將其撕碎揉皺,丟進一旁的垃圾箱,再踩著自己的高跟鞋,惡狠狠地走了。
兩人面面相覷。
薄以漸趕緊安撫虞生微,冷靜表示:“穩住,不要緊張,我們還有下一位客人。”
一次的失敗不算數。
兩人耐心等待,虞生微也趁著這個機會,打開手機,翻出肖像畫,認真臨摹練習。
又過了半個小時,他們迎來了第二次機會。
這一次走過來的是個比第一個法國女人還老上很多的老年男人。
他的頭發徹底白了,佝僂著腰背,腿腳似乎也不利索,走路的動作慢吞吞的。
在這有點冷的天氣里,他穿著一件非常單薄和老舊的衣服,還帶著個帽子,但并不是剛才那位女士的時尚寬檐帽,而是一頂保暖用的毛線帽。
他坐在了椅子上。
虞生微也開始畫畫,這一次,他開始得比第一次果斷和老練多了!
但是畫技這種東西,畢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半個小時之后,虞生微面帶忐忑地將畫好了的肖像給老人看。
一眼之下,老人的神情都凝固了。
但這樣凝固了片刻,老人還是將手伸入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錢包,一個破舊的、表面的皮革已經布滿了裂紋的錢包。
等他再打開錢包,掏出里頭所有的錢。
兩人更看見,這零零散散一小疊的紙鈔全是小面額的,里頭最大的一張,僅僅20歐。
兩人的良心突然作痛。
他們連忙阻止了老人付錢的動作,表示這一幅畫是完全免費的繪畫之后,還扶著老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這才回到自己的攤位。
薄以漸再度開口,只是勉強了一點:“不要緊張,我們來得早,現在還有很多的時間……”
接下來,小小的攤位以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間奏,又迎來了兩位客人。
但是這兩位客人也和第一位老年女士一樣,看見了虞生微的成果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付錢。
四個客人離去以后,這個小攤子又像是被人給遺忘了。
他們再一次陷入門可羅雀的狀態,并且還真有麻雀從天空上飛下來,落在前方的小馬扎上。
這時候的小鳥一點也不可愛。
薄以漸趕走了小鳥,語氣沉重:“我覺得我們要換一個法子了。”
虞生微:“我也這樣覺得。”
他頓了頓,抬手指指坐在對面的流浪漢。
“對方一個小時之前才到達那邊,但是在這一個小時之中,他已經向路人乞討到了兩杯飲料,三個漢堡,連巧克力都有兩塊……”
薄以漸接上話:“換算成實際金額的話,我覺得有將近50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