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到海島,多出來運動也不錯,顏鶴徑前段時間總悶在家中,只覺渾身酸軟,剛才在海里運動一番,心情寬敞許多。宗煬在旁小憩,腳沒能被傘遮住,閃著光,腳趾縫里裹了泥沙。
不久思懷從海邊走過來,表情很憋悶,顏鶴徑合上雜志,關切道:“怎麼了這是?要哭的樣子。”
思懷一屁股坐在沙上,屈膝將下巴埋進去,雙臂環住膝蓋,眼睛下一抹紅,咬緊嘴唇沒說話。
顏鶴徑再望望對面,沒見有人再來,了然道:“和粥粥吵架了?”
“她太無理取鬧了。”思懷一副又要哭的樣子,顏鶴徑身邊沒紙,搖醒宗煬,使喚他去買紙。
“不過你們性格還挺互補的。”
思懷抽抽鼻子,揉著鼻尖問:“性格互補真的是件好事嗎?”
“是吧。”顏鶴徑愁于面對此類問題,更不能確定,“不過有時候就讓事情順其自然一些吧,走下去總有結局。”
“你和宗煬性格也互補嗎?”
顏鶴徑霍然起身,感到十分頭痛:“我和他不是情侶,你們一直這樣認為啊。”
“不是吧,可是你們看起來很曖昧。”思懷極其不相信,一瞬竟忘卻煩惱,“不要撒謊哦,顏老師。”
“舊情人而已,”顏鶴徑笑說,“思懷,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明白嗎?”
一包紙落入顏鶴徑懷里,包裝上印了黃色的小花,顏鶴徑仰頭向后看去,被陽光刺了一下眼睛,眼球酸痛,他皺起鼻子。
于是宗煬的臉就爬上了彩色的光斑,如何都看不真切,不過顏鶴徑猜想,他應該也不會有太好看的表情。
——
阿煬說才不讓你做好馬呢
第60章 燈罩中的飛蛾
那包紙終究沒發揮作用,顏鶴徑抓住紙時,思懷已不像要哭泣的樣子,卻十分愧疚望著顏鶴徑,直到宗煬面無表情走開,思懷才頗有些惴惴不安說:“我不該多問的。
”
“聽到也沒什麼,不要在意。”
話雖如此,顏鶴徑腦中總閃過方才宗煬嘴角下的一片陰影,愁傷似全藏在里面。這背后討論,或許是會讓人心虛一些。
過會兒粥粥喘氣跑來,有點扭捏地站在遮陽傘外,顏鶴徑不禁想笑,順勢起身,對粥粥說你不要耍性子,我去抽根煙,回來可不想看到思懷哭鼻子。
顏鶴徑走去淋浴間旁邊抽煙,遠遠瞧見宗煬走在林少等人中間,最高挑的那抹人影,寬肩窄腰,走路時步子邁得大,陽光虛化了他的輪廓。
心里一陣焦躁,關鍵時刻打火機點不燃火,空洞洞的一團黑壓在打火機上面。
旁邊淋浴間走出來一個中等個子的男人,水蛇腰,水蔥似的手指湊上前,“啪”一聲點燃顏鶴徑口中的煙,手指上好幾個款式復雜的戒指,反的光晃得顏鶴徑頭疼。
顏鶴徑裝傻,往右邊微跨了一步:“謝謝。”
“帥哥,一起去玩嗎?”
顏鶴徑干笑兩聲,還算客氣:“不用了。”
那人死纏爛打,說你不要害羞嘛,我人很好的。顏鶴徑抬眼,也沒看清那人面容,只覺著宗煬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心里抖了抖,語氣不善:“誰跟你害羞了?我像會害羞的樣子嗎?啊?”
顏鶴徑突發的暴躁震得那人一愣,身子矮了半截似的,特別委屈癟嘴:“兇我干嘛啦,我還給你借了火...”
林少叫了許多人來烤肉,都是沖浪認識的年輕人,可能就見過幾面,也有本地人,云來也在,林少經常去他們家面館吃飯。
沙灘上冒了煙,擺了好幾箱啤酒,白沫翻滾在海水的氣味上,聞上去特迷幻。
有幾人圍成一個圓玩紙牌,云來腳邊壓的錢最多,顏鶴徑夸贊說:“云來,你牌技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
云來嘿嘿一笑,開玩笑地嚴肅說:“我有苦練的。”
顏鶴徑掃視周圍,又問:“你們誰輸了啊?”
“阿煬唄。”大飛推一把宗煬,“他是今晚的老倒霉蛋。”
老倒霉蛋圈腿坐在顏鶴徑斜對面,此時正抽出一張牌甩在中間,沙滑,牌順著到了顏鶴徑腳邊,有點像故意。
“我又沒苦練過。”
他的聲音像很低,像一只飛蛾誤入燈罩里,振翅亂飛,沖得肢體快成碎片時發出的哀鳴。
宗煬沒有告訴過顏鶴徑,從那晚在隧道中同顏鶴徑說分手,他就成了一只飛蛾,永永遠遠困在一方昏暗、灰塵飛揚的燈罩中,世界忽然縮得那樣窄,卻能把每一件事情看得好清楚,宗煬時至今日也能飛出來。
“那我們再多贏點。”顏鶴徑傾身看云來的牌面,“我幫你看著。”
我們,我們。宗煬想把這個兩個字吞進嘴里,嚼成碎片。
林少的烤肉技術極佳,人人贊不絕口。他媽媽以前在街邊擺燒烤攤,從小他就在攤邊支一張小桌寫作業,鼻孔受香味日日浸染,久而久之也學到烤肉的手藝。
后來玩游戲喝酒,顏鶴徑抽了四次陪酒的牌,有人喝酒他得跟著喝,顏鶴徑微醺,有些口無遮攔,說話也不自覺提高音量,云來按著他的手,慌忙說顏哥顏哥你不要再喝了,你喝得已經很多了,我幫你喝。
讓人幫喝酒,顏鶴徑覺得不太有面子,就擋開云來,云來卻來搶他的杯子,顏鶴徑攀著云來的肩,說你怎麼不聽我的話了啊?你那酒量還來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