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鶴徑搖晃著站起來,“隨我開心。”
他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宗煬的車又開始行駛。
“宗煬。”顏鶴徑拉著車門把手,車門上了鎖,又奮力拉幾下,“你下車。”
宗煬停車,但沒下來,沒顧顏鶴徑已有些急切的語氣,柔聲勸道:“我送你回家,有幾件衣服在你家,以后可能沒有機會拿了。”
顏鶴徑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盯著宗煬的眼睛。
前方的路很長,許多分岔口,顏鶴徑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宗煬找借口拿衣服,顏鶴徑就順著借口,把宗煬的東西都還給他,他們兩清。
宗煬的一件外套和衛衣還在晾曬,沒有干透,外面和里面都透著濡濕。宗煬站在陽臺上,仰著頭,看到一條他的內褲,跟顏鶴徑的放在一起曬,他用手摸了摸,已經干了。
何時他們的生活已相混在一起,宗煬曾渴望讓顏鶴徑的生活里充滿他的東西,直到那些東西再也除不去,像在土地上生了根。
他推門出去,顏鶴徑坐在地上抽煙,火光上下躍動,顏鶴徑的臉上有他手指的影子,好像一條爬動的黑蛇。
“有些衣服還沒干,你扔了吧。”
顏鶴徑看宗煬一眼,輕飄飄說:“要扔自己扔,別麻煩我。”
于是宗煬返回,取下了兩件衣服,胡亂卷成一團扔進紙袋,隨后聽到顏鶴徑的干嘔聲,非常痛苦,顏鶴徑奔去了衛生間。
顏鶴徑想吐,胃里的東西不斷往上頂,卻停在了某個位置,如何吐不出來,便惡心難受。顏鶴徑靠在衛生間的墻上,頭疼欲裂,眼睛都不怎麼睜得開,不斷流出淚,睫毛沾得很濕。
“很難受嗎?”
宗煬開了衛生間的燈,暖黃的燈漫上顏鶴徑視線里,他扣著瓷磚中間的細縫,后腦勺往墻上輕撞,又弓著身子緩解不適。
難受的感覺讓顏鶴徑想要發誓一輩子不再喝酒,他吐的只有酸水,耳內嗡嗡直響,好像在下一場暴雨。
“很想吐?”
聽不真切宗煬的聲音,顏鶴徑嗯嗯啊啊地回答,手扶著馬桶坐墊,同時推開宗煬,一會兒又倒回去。宗煬慌亂不已,顏鶴徑眼皮發紅,尤其眼尾,像剛哭過,眼睫毛濕得趴下,被逼出的眼淚糊滿了整個上半張臉,胸膛快速起起伏伏。
顏鶴徑聽見水聲,轉頭看宗煬在洗手,問他在做什麼。
宗煬一言不發,水聲停了,他蹲到顏鶴徑身邊,讓他張嘴,顏鶴徑好像出于本能,立刻乖乖張了嘴。宗煬把手指放進了顏鶴徑的嘴里,壓著他柔軟的舌根,黏糊的唾液沾濕了宗煬的手,顏鶴徑不聽從地咬住宗煬的手指。
宗煬從后面抱著顏鶴徑:“松口,我幫你吐出來。”
顏鶴徑不肯松,說不了話只有擺手,因脖子被宗煬固著,也沒辦法轉過來。
“快點,不然去醫院。”
之后顏鶴徑無奈,松了牙齒,宗煬一邊用手指壓著顏鶴徑舌根底部,一邊按顏鶴徑的胃。
顏鶴徑終于吐了出來,吐得沒完沒了,好像把靈魂都要嘔出來。
吐完后,宗煬給顏鶴徑接水刷牙,顏鶴徑刷得很潦草,不過變得十分清醒。
宗煬一直等到顏鶴徑刷完牙才準備離開,顏鶴徑拽住了宗煬的衣角,讓他等一等。
于是宗煬停下,默默看著顏鶴徑。
顏鶴徑好多話想要說,說不想分手,說你不要走,都是不太有自尊的話。
顏鶴徑想要自尊,更想要宗煬。
他心中多次磕磕絆絆,抉擇出一句適中的話。
“我舍不得你。”
宗煬好像頓了一下,更像于心不忍,最終還是斂去了表情,決絕道:“會舍得的。”
顏鶴徑咽了咽唾沫,胃吐空后一直痙攣。
“你和我分手,只是因為不合適嗎?”
宗煬回答:“是一個原因。”
“你愛我嗎?”
“你以為我為什麼和你分手?”
比被人背叛還難受的滋味,顏鶴徑嘗到了。他開始后悔開始這段感情,在雪山上的告白,那些無用又可笑的紙玫瑰,他用了很多的愛,換不到宗煬的坦誠與真心。
“那為什麼和我在一起?”
“你很漂亮,顏鶴徑。”宗煬的聲音好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剛開始我很喜歡,做.愛時賞心悅目,對我很好,成熟,沒有不必要的麻煩。只是這樣的喜歡,你覺得能維持多久?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們的差距,我走了很久很久,發現我和你之間有跨不去的鴻溝。”
“我給你機會,不要撒謊。撒謊的話,你以后會再也見不到我。”
那后半句話絲毫沒有震懾住宗煬,顏鶴徑微抬起一張疲憊的臉孔,光影蒙眼,宗煬身上似豎了一條彩色的布,把他的喜怒哀樂遮了一半,顏鶴徑漫滋滋眨眼,待那布沒了,宗煬已轉過身,冷酷至極,沒有星點留戀。
不等宗煬張口回答,顏鶴徑便徹底死心,真正知道他和宗煬結束了。
“我不會撒謊。”
客廳門關上,宗煬走掉了好一會兒,顏鶴徑從衛生間地上站起來,開熱水洗澡,直到身上已沒了酒味,他裹住睡衣,把自己扔進床里,頭發未干,蹭得枕頭一片濕涼。
孔泉打來電話,問顏鶴徑有沒有到家,他說宗煬沒有接他電話,以為宗煬沒來接顏鶴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