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先跟宗俙打過招呼,提起病房的女孩兒:“病房怎麼還有個女孩兒?”
宗俙捂嘴笑了笑:“她是小逸的同桌,領了老師的命來送作業,馬上就要升初中了,學習可不能耽誤。”
顏鶴徑看看手中的書,感嘆:“我忘了現在小學生也是爭分奪秒地學習,不像我們那會兒。我還擔心他會無聊,現在看來是沒空無聊了。”
宗俙接過紙袋,說:“還是要謝謝你的書,小逸一定會很高興。”
顏鶴徑開了走廊的窗戶,望著樓下樹林叢中行走的病患,靜默了半晌,終于問出口:“宗煬不在?”
“他最近幾天工作好像很忙,沒太多時間來醫院。”宗俙像猜出了什麼,及時收了話尾。
宗俙說宗逸術后傷口恢復得不太樂觀,有些輕微的感染,前天夜里還發過一次燒,因此住院時間可能會延長。
顏鶴徑道:“你們要是沒有時間來醫院,我幫你們來照顧他。”
宗俙搖搖頭:“不用不用,我還算忙得過來。”
這次見面,宗俙的臉色依舊有些憔悴,或許睡眠不好,皮膚過于蒼白。
雖接觸不多,顏鶴徑大概知道宗俙脾性,她不喜歡麻煩別人。
顏鶴徑想起顏松影打過電話,希望顏鶴徑傳達宗俙的近況,今天剛好遇見,顏鶴徑認為不妨與宗俙把這件事情說明。
當顏鶴徑提到顏松影時,宗俙的表情不免驚訝,片刻恢復如常,莫名有點兒抱歉地對顏鶴徑說:“我和你哥哥沒什麼。”
顏鶴徑無所謂笑說:“有什麼我也不介意啊,只能說我們兩家之間有很大的緣分。”
宗俙的眉毛微微蹙起,又是十分哀愁的樣子,顏鶴徑心中大喊不妙,認為說錯了話,也判斷顏松影機會渺茫。
他連忙添補:“不過你沒那意思的話,也是不能強求的,而且我覺得他配不上你。”
宗俙低下頭,淡淡勾了勾嘴角,說:“竟然是他配不上我嗎?”
“你真是把他想得太好了。”
顏鶴徑想偷偷吐槽幾句顏松影一些無傷大雅的壞習慣,但沒多久,他覺得這個話題沒那麼有意思了,如同前幾天顏松影在電話中反問他的那樣,讓顏鶴徑啞口無言,不知滋味。
“你會覺得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嗎?”顏鶴徑問。
宗俙仰起頭,認真打量著顏鶴徑,悠悠地開口:“你是想問宗煬是不是也認為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吧?”
顏鶴徑沒有說話,算是一定程度地默認了。宗俙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好像飄得很遠,歷經波折來到顏鶴徑的耳邊:“你問出這個問題就說明不論阿煬如何想,你是這麼想的。”
“我不會這麼想。”顏鶴徑說得嚴肅,“我只是覺得宗煬從未真正信任我對他的情感。”
“可是你讓他怎麼辦呢?從小到大,阿煬沒有體會過一次正常完整的愛,”宗俙語氣中多了很多無奈,像根本不愿求得顏鶴徑的諒解,“甚至連我他都沒辦法完全信任,我有一次差點把他們丟下。”
在宗俙的生命里,那次出逃是她所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因此她永遠沒辦法原諒自己。這不僅讓她愧疚,也傷害了宗煬。
她扶著窗戶的邊框,同顏鶴徑一樣看著樓外。
“不過顏老師,有一點我看得很清楚,阿煬他愛你,他沒像愛你那樣去愛過其他任何人。”
顏鶴徑和宗煬在一起的第一個月里,宗煬配了一把家門的鑰匙給顏鶴徑。
只因一次兩人約好在宗煬家中見面,但宗煬那天工作時間延遲,很晚才從攝影棚出來,他提前給顏鶴徑發了消息,讓他先去吃飯,不必等他。
那天回家天色已晚,宗煬上樓時看見家門口坐著一團黑影,此情此景非常詭異。
燈亮起時,宗煬才發現那是顏鶴徑,他竟靠墻睡著了,睡得還很熟,沒有發出什麼呼吸聲,眼皮穩穩地閉著。
宗煬蹲在顏鶴徑身前,摸他顫動的鼻翼,看了很久才不情愿地叫醒他。
顏鶴徑模糊地睜眼,好一會兒才在微弱的照明中認出宗煬,很喜悅地去抱宗煬,掛在他身上,抱怨他回來得太晚。
宗煬為之動容,問顏鶴徑為什麼要坐在這里等他。
顏鶴徑說想要吃宗煬做的炒蝦仁,以為只用等幾分鐘,沒想到等了半個小時,不知不覺睡著了。“阿煬,我好餓。”顏鶴徑揉著肚子,催促宗煬開門做飯。
宗煬說等一下,拉著顏鶴徑下樓出小區門,在周邊的一家開鎖鋪配了一把他家門的鑰匙。
那家鎖店又小又窄,頂上的燈電流不穩,時而亮時而暗,老板配鎖只靠桌臺的一盞很小很舊的臺燈。顏鶴徑坐在柜臺前,看老板帶著眼鏡,眼睛湊在鑰匙前,但動作十分熟練靈活。
店里還修鐘表,掛了各式各樣古怪老舊的鐘,玻璃櫥窗里有機械表也有電子表。
而宗煬站在顏鶴徑的身邊,什麼也不說,一個小時后以后把那把新鑰匙交到了顏鶴徑的手心里。
“以后不要坐在門外等我。”
從醫院出來后,顏鶴徑徑直去了宗煬的家里,用那把鑰匙打開了宗煬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