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鶴徑忍無可忍,將車停在了路邊,心中的一團火滾得越來越燙,快要灼傷他的心。
“你有沒有想過,宗煬他們有你這樣一個父親,是他們人生中最悲慘的事情?”
宗望橋被顏鶴徑的語氣震懾了一下,立刻又討好地笑起來:“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是我對不住他們,但要不是他媽跑了...”
“算了。”顏鶴徑氣得快說不出話,“無法溝通。”
宗望橋仍不知悔改:“你今天幫了我,不也是在幫宗煬嗎?我一定會祝愿你們幸福地在一起了,也不會找你的朋友和家人說些不該說的話。”
“我朋友和家人都知道我的事,你盡管去說。”顏鶴徑露出諷刺的表情,“我們也不需要你的祝福。”
顏鶴徑還是載著宗望橋去了醫院,幫他繳了費以后才離開。
穿過醫院的走廊時,顏鶴徑稍稍駐足了一會兒,窗外是無盡濃稠的黑,醫院是純粹的白。
他仿佛看到了十幾歲的宗煬,陪著發燒的弟弟來醫院,額頭跑得全部都是汗,此刻就站在顏鶴徑的身邊,他們一起看著醫院樓外的天地。
十幾歲的宗煬面無表情,不哭不笑,只說希望弟弟不要再生病,姐姐不要再痛苦。
顏鶴徑想遇見他,告訴他,這些愿望會實現,很多年后你會遇到一個很愛你的人,他的名字叫顏鶴徑。
最后,顏鶴徑一定抱抱他。
第42章 禍事
宗煬離開的第三天晚上,顏鶴徑才接到他的電話。
那晚顏鶴徑有些輕微失眠,十點上床睡覺,輾轉反側半個小時仍無明顯睡意。
電話響時,顏鶴徑艱難地睜眼,好似才醒來般,手伸出去半天探到手機,接起來就聽到宗煬粗啞的嗓音,在萬籟俱靜的夜里顯得很蒼涼。
顏鶴徑驚了一跳,坐起來開燈,半虛著眼問宗煬怎麼了。
離別前宗煬承諾每晚都會來電話,然而離開的前兩日只有幾條簡短的消息,顏鶴徑郁悶,但始終沒有責怪,想宗煬或許工作太累。
宗煬說你睡了嗎?我是不是吵醒了你了?顏鶴徑說沒有,忽覺口干舌燥,下床去廚房倒水喝,期間又問了一次宗煬怎麼了,宗煬不愿直白地回答。等顏鶴徑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宗煬那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顏鶴徑愣了一瞬。
靜了幾秒,宗煬說:“我想看看你。”
顏鶴徑掛了電話,轉了視頻通話過去,宗煬那邊光線頗暗,網絡也不太流暢,屏幕花了幾次,顏鶴徑也沒想要掛斷,耐著性子慢慢等。
就這麼無言看了一會兒宗煬,顏鶴徑嗓子堵得慌。
“怎麼才離開這幾天,感覺你人瘦了一點兒呢?”
“有嗎?”顏鶴徑見宗煬摸了一圈下巴,“可能是角度問題。”
宗煬大概坐在床上,身后是一堵白墻,看環境不像特別好的酒店。
顏鶴徑生性敏感,早已察覺宗煬心中有郁結,也并不點破,只陪著宗煬聊了許多輕松的瑣事,宗煬多數時候在聆聽,偶爾附和兩句。
臨到顏鶴徑困意聊了出來,哈欠連天,宗煬讓他去睡覺,顏鶴徑不肯,說除非你給我笑一笑我才去睡覺。
“你不笑,我立刻買機票過來捏你臉讓你笑。”顏鶴徑惡狠狠地威脅,如愿以償讓宗煬短暫地彎了嘴角。
“滿意了?快去睡覺。”
顏鶴徑突然嚴肅起來:“阿煬,即使最親密的人之間也有想隱瞞的私人煩惱,你不想說我永遠不會強迫你說,但我只希望我會讓你開心一點,好嗎?”
對面的宗煬一動不動,也沒有發出聲音,顏鶴徑以為信號又斷了,想不如先掛斷,宗煬的眼睛就眨了眨,開口說:“好。”
這周宗煬不在,顏鶴徑肩負起他的責任,周五時接宗逸放學,帶他去商場吃東西,看了一場新上映的動漫。并且有幸看到宗逸喜歡的女孩兒,以及宗逸給她道別時的扭捏和臉紅。
電影幾乎都是跟著家長來看電影的孩子,氣氛混亂,不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和大笑。顏鶴徑坐在混亂中央,想象自己是個單親爸爸,不由心驚膽戰,自內而外漫出一股恐懼。
然后,旁坐的一個男孩兒就將手中的可樂一半都灑在了顏鶴徑褲子上。
提著宗逸的書包上樓時,顏鶴徑仿佛脫離一場劫難,宗逸還未從喜愛的動漫中脫身,拉著顏鶴徑滔滔不絕說了許多主角的厲害之處。
顏鶴徑不禁感嘆現在的小孩兒物質生活真豐富,他兒時看的動漫可沒有現在這樣精彩的打斗場面。
初中時露露來他家蹭電視,他被迫跟著看了幾遍美少女戰士,幾個小學生強制讓他扮演夜禮服假面,露露不知從哪里變出一張黑色桌布,做夜禮服假面的披風,他是溫柔開朗的大哥哥,如何也要強顏歡笑陪她們玩,念她們編好的臺詞,做指定的動作。
“哥哥,你在想什麼呢?”宗逸甩甩顏鶴徑的手,揚著腦袋問他。
“沒什麼,”顏鶴徑笑,“我去你哥的房間換條褲子。”
宗煬在這邊家中只留下一條運動褲,像充當睡褲用的,顏鶴徑穿上剛剛好,只是與上半身不相匹配。